“话说,也没人告诉咱们此次要劫的肉羊是她啊!北王南沈,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杀都杀了,还废话恁多作甚?如今乱世,洛京的天子都被俘了,还怕什么门阀世家!”
为首的贼人喝退从属,狠声道,“何况有了这十几车的绫罗珠宝,还怕不能瞒天过海,富贵余生吗?”
于是山匪们皆振臂狂欢,三五吆喝着,动作麻利地搬运起战利品来。
钉在车壁上的尖刀被人拔-出,于是浓稠的鲜血便顺着那条窄缝淌了下来,一滴一滴,一股一股,滴在雪堆中那张惨白如纸的小脸上。
腥甜的血腥气顺着鼻腔灌入喉中,她只能更用力地捂着嘴,蜷缩着,将泪水和着惊惧咽下。
所有人都在享受分割战利品的狂欢,没人注意到车厢下这个不起眼的小雪堆。
是以那名贼首神情放松地扯下面巾,松开衣领,一脚踹开以身体挡住车壁的那具傲骨铮铮的女尸,拾起地上散落的金钗珠玉把玩起来。
他举着火把,将沾
(buduxs)?()满血污的车厢照得通明,于是藏在车厢下雪冢中的沈荔便透过缝隙,影影绰绰看到了那只肌肉虬结的手臂……
以及手背上那只展翅欲飞的燕子刺青。
掠如燕疾,兽走留皮,大雪覆盖了满地残骸。
沈荔不知那伙匪徒是何时撤离的,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倾覆的车厢下藏了多久,年幼的精神饱受杀戮与饥寒的摧残,已濒临崩溃。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不能出声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不能相信任何人!
身体不住颤抖,昏昏沉沉之际,母亲的叮嘱犹在脑海盘旋,拉出尖锐的啸声。
纷乱的马蹄声传来,有人来了。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天地。
“母亲!”
“阿嫂!”
是阿兄去搬了救兵,求叔父的商队快马加鞭带他前来追回母亲,纵使不能让母亲消气,至少要护住她与妹妹的安危。
可是,他们终究来晚了半日。
满地惨状,见之无不哀恸。商队的健仆与护卫俱是红着眼一遍遍辨认尸身,收拾残骸,扶正马车……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
扶正的马车残骸下,露出了一张双目紧闭的、如幼兽般蜷缩在雪窝斗篷间的惨白小脸。
沈荔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线模糊的视野里,是阿兄和叔父跌跌撞撞奔来的身影。
母亲的尸身被运回沈府时,父亲沈静庭没有说话,神情甚至有些迟缓呆滞。
那个颀长昳丽的清贵青年只是缓步向前,伸出冷白若雪的一只手,轻轻掀开尸身上罩着的白布。
而后,目光就此冻结。
他的唇瓣数番抖动,比声音更先涌出的,是一口红雾般喷出的鲜血。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