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周身的黑色岩石,正在发生一场足以颠覆所有认知的蜕变。
那些曾如万古玄铁般冰冷坚硬、仿佛能抵御天地法则冲击的外壳,此刻竟如早春溪畔被暖阳吻过的冰雪,簌簌剥落时带着细碎而清脆的脆响,每一声都像是时光齿轮转动的微音。
剥落的石片并未如寻常碎石般坠落尘埃,而是在虚空之中化作亿万点细碎光尘。每一粒光尘都流转着温润的灰金色微光,那光芒中仿佛压缩了亿万年沉淀的荒芜之力,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轨迹,而后如归家的游子般,缓缓融入周遭流动的法则流中,不见踪迹。
随着外层岩石层层褪去,内里由纯粹法则交织而成的虚影逐渐显露——这虚影起初如月下涟漪中的倒影,似镜中花影般朦胧不定,边缘泛着流动的灰光,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在天地之间,了无痕迹。
但当体内奔涌的荒芜之力与新生的暖意不断交融、碰撞、共生,虚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先是勾勒出雄浑如太古山岳的躯干轮廓,隐约可见人类般坚实的肩臂线条,却又在关节处生出异兽般充满力量感的灵动弧度;继而显露出交错如蛛网的法则纹路,那些纹路如同千年古树的年轮,圈圈层层记录着边荒亿万年的岁月更迭与生灵轮回。
最终,这虚影化作一尊似人非神、似兽非妖的古朴形态。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却透着一股源自混沌初开的威严;没有明确的肢体界限,却能让人感受到承载天地的厚重——这正是边荒初生时那混沌未分的原始模样,是这片土地从虚无中诞生刹那,最本真、最纯粹的样貌。
“荒之本源,亿万年等待,终遇能融其道者。”
苍的声音彻底蜕变,不再是此前那如同生锈铁器摩擦般的沙哑刺耳,反而化作一道穿透万古的清澈回响。那声音像是沉寂亿年的山涧溪流,终于冲开层层岩层桎梏,在亿万年岁月冲刷的玉石上流淌而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时光打磨的温润与历史沉淀的厚重,回荡在边荒的每一寸空间。
他缓缓抬手,那柄陪伴了自己无数纪元、见证过无数生灭的巨斧被猛地插入大地。斧刃没入沙层的刹那,一声震彻四野的低鸣轰然炸开,脚下的黑色流沙骤然沸腾,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蟒,瞬间裂开无数蛛网般的深邃纹路。
这些纹路以斧身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蔓延,不过瞬息之间便覆盖了千里疆域。纹路深处涌出的灰金色本源之力,化作千万条灵动游龙,龙鳞之上闪烁着边荒历代生灵的虚影——有振翅的飞鸟,有奔跑的走兽,有悟道的修士,有部落的先民——它们盘旋缠绕间,带着这片土地最核心、最本源的气息,朝着任逍遥奔腾而去,似在朝拜,又似在融合。
任逍遥周身的青金色火焰骤然暴涨,不再是此前内敛的光团,而是化作一道直冲九霄的焰柱,将灰黄色的天幕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其后深邃的虚空。
火焰中蕴含的生灭法则在疯狂运转,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噼啪”轻响,那声响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其中诞生又寂灭,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一次轮回的开始与终结。
混沌鼎自他体内缓缓悬浮而出,鼎身流转的青金色光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夺目,仿佛将整个混沌界的光芒都汇聚于此。鼎口精准地对准远处那道灰蒙蒙的光柱,散发着渴望与共鸣的气息。
就在此刻,原本沉静的光柱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生命,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那光芒如同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太古巨龙,张开巨口喷吐出亿万道法则光丝,每一道光丝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这些光丝细如蚕丝,却蕴含着崩山裂海、颠覆天地的力量。每一道光丝中都裹挟着边荒亿万年的生灭记忆:有第一株野草顶破冻土时,纤弱根须在石缝中挣扎的涩感,带着对生命最原始的渴望;有最后一头古兽倒在沙砾中,生命气息消散前,眼中倒映的血色残阳,透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有修士在绝境中悟道,法则在体内炸开时,灵魂深处迸发的通透狂喜,带着破茧成蝶的畅快;还有原始部落因灾劫覆灭,最后一名族人在绝望中发出的、穿透风沙的呐喊,饱含着对家园的眷恋与不舍……
这些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混沌鼎,鼎身的青金色光晕剧烈翻涌,像是沸腾的江海,掀起滔天巨浪。鼎上原本静止的纹路此刻张合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张合都在贪婪地吞噬着这份本源记忆,纹路中流转的光芒从青金色逐渐染上一层灰金,如同生灭法则与荒之本源正在进行一场跨越万古的对话,诉说着彼此的孤独与共鸣。
任逍遥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的生灭法则正与荒之本源产生深层次的共鸣,如同涓涓细流终于汇入浩瀚大海,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原本泾渭分明的“生”与“灭”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却又在这份模糊中孕育出更宏大、更包容的秩序——仿佛整个边荒的生灭轮回,都在他的经脉中重新演绎,从星云凝聚到尘埃落定,从生机萌发到万物寂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没有起点,亦无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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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荒生荒死劫,需入本源核心,亲历万荒生灭。”
苍的虚影缓缓抬手,指向光柱中心那片扭曲的混沌,声音中带着指引与期许。
那里既无耀眼的光芒,也无深沉的黑暗,只有无数细小的法则碎片在做永不停歇的布朗运动:时而碰撞出灰金色的火花,转瞬即逝,却照亮了刹那的虚无;时而融合成短暂的光团,映照出过往生灵的剪影,带着或喜或悲的情绪。
这正是荒之本源最纯粹、最原始的形态,是边荒一切生灭的起点,亦是最终的归宿,是混沌未分的初始,也是万物归一的终结。
任逍遥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荒芜之力与新生生机在口鼻间交织成奇妙的韵律,那是毁灭与创造的协奏曲,是终结与开始的交响乐。
他迈出一步,毅然踏入光柱。刹那间,天旋地转,周遭的景象彻底破碎成无数光点,意识如同被投入滚烫的时光熔炉,在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中飞速穿梭,无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