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衍!
他还当这厮已识趣放手,原来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他眼底充血,可细看,那眼神又冷冰冰的,风雪千山积于此,仿佛在凝聚一场即将到来的奔涌崩泄,只瞧一眼,都令人背脊生寒。
不知过了多久,冯思远带着守将一道默然出帐。
冷风倏过,玉屑轻飘,冯思远抬头惊觉,西境,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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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爻州断续下过几日的雪,难得放一日晴。
雪竹被困在屋内不得出门,索性坐在书案前画了半日舆图。
她原对太沧、爻州都知之甚少,可沈刻率军出征驻于太沧后,她便对此处风貌人情多有留心。
至于爻州,旧朝时乃西南要塞,不世名将何仰山亦是因爻山之战扬名,她入史馆撰史,看过几本与爻州相关的地方志。
凭借这些记忆,她将两地之间的路线图画了个大概。
只是画完,她又在女官意图窥伺前,将其扔进炭盆,任由火舌卷噬。
傍晚,前来送膳的婢女传来消息,景明太子回来了。
雪竹看着摆了满桌的膳,倒也不亏待自己,一面执箸夹菜,一面平淡问了声:“那我何时能见太子。”
“……”婢女暗怪自个儿多嘴,略有些为难道,“太子殿下一回爻州便召诸位将领议事,如今冰天雪地的,南褚军与大昭军虽都在休整,可年关将至,诸事繁忙,太子殿下一时半刻恐怕脱不开身,县主且先好生歇息,太子殿下得空——”
“太子殿下驾到!”
婢女一怔,平日太子议事,没两三个时辰,怎会出来?然她一时也来不及多想,连带屋中伺候的所有人一道都忙俯身跪拜。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雪竹抬眼,看着那道熟悉的清颀身影自晦暗暮色中缓缓踏入屋中,缓缓停箸,起身,欲要行礼。
崔行衍凝望着她,忙伸手扶了一把:“阿竹,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他身上还带着屋外雪地冰天疏冷的寒意,手也是凉凉的,雪竹不知是被冰到了还是怎么,垂着眼,立时将手抽回。
崔行衍稍顿,看了眼四周:“你们都先下去。”
“是。”
仆婢得令,鱼贯而出,至于太子殿下入夜前来探望还未成婚的县主,还不合规矩地与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便不是她们能置喙的了。
人都走后,崔行衍上前一步,垂眸盯着她,忽然问了句:“阿竹,怎会是你?”
他的语气中略带几分意外,更多的却是欣喜。
雪竹闻言,对上他的视线:“殿下不知是我吗?”
“你入爻州,我才知晓,这才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雪竹仍与他对视着,从他坦诚清静的眼神中,似乎看不出什么破绽,于是半晌,她道:“我遭裴氏算计替嫁,如今才会出现在此,洛京城中,舅父舅母还有舍妹,想必都十分担忧,今日既见到殿下,解开误会,殿下可否派人将我送回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