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对着一个负责值守仓库的记名弟子破口大骂
“……废物!连个凝冰符都维持不住!这批‘寒鸦血墨’全毁了!你知道值多少灵石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那记名弟子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王管事看也不看,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冰冰的对着闻讯赶来的执法弟子说道
“玩忽职守,损毁公物,按规矩,送去‘寒铁矿窟’服役十年!”
那记名弟子被拖走时,绝望的哭嚎声在通道里回荡了很久。
云砚抱着沉重的药粉罐子,沉默地从旁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污垢的鞋尖上,寒铁矿窟……那是比杂役矿洞更恐怖百倍的地方
那里终年酷寒,矿脉中蕴含着侵蚀骨髓的寒气,还有凶悍的低阶寒属性妖兽出没。
十年?呵……能活过三年都是奇迹。
这就是符箓峰记名弟子的日常,一个失误,一次疏忽,或者仅仅是运气不好,都可能万劫不复。
所谓的工作,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榨干他们的血肉和灵力,将他们推向悬崖……
当惨绿的灯火再次亮起,宣告着又一天的苦役结束时,云砚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在符箓峰山脚分配到的记名弟子洞府。
洞府比杂役区那铁皮小屋稍大一些,但也仅是多了一张简陋的木桌和一张硬板床。
墙壁依旧是冰冷的黑铁山岩,只在床头嵌了一颗同样散发着惨白微光的萤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洗不掉的朱砂和兽血腥气的混合味道。
他反手关上沉重的石门,落下简陋的禁制,隔绝了外面通道里隐约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也隔绝了青蚨坊那无孔不入的恶臭。
洞府内一片死寂。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和枯竭的经脉。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深沉的疲惫和冰冷。
良久,他才挣扎着站起身,走到角落一个半人高的石制水缸前。水缸里是浑浊的、带着土腥味的山泉水。他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下!
刺骨的冰冷激得他浑身一颤,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水流冲刷着脸上的污垢和汗水留下的盐渍,露出底下那张过分年轻、却写满疲惫和沉寂的脸庞。他用力搓洗着手臂和脖颈,指甲缝里嵌着的黑红血垢顽固地附着着,如同烙印。
换上唯一一套干净的、同样款式的淡青长袍——这是记名弟子仅有的福利。长袍洗得发白,袖口磨起了毛边,但至少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然后,他走到那张唯一的木桌前坐下。桌上摊开着一本薄薄的、纸张粗糙发黄的册子——《基础符纹解(残篇)》。这是成为记名弟子时,统一发放的入门读物,内容粗陋不堪,只记载了几种最基础符箓(清风符、驱尘符、小照明符)的绘制方法和一些似是而非的符文原理。旁边放着一小叠质地稍好、但依旧属于劣等的符纸,一碟颜色暗沉、杂质颇多的朱砂,还有一支笔尖已经有些开叉的劣质符笔。
这是他一天中,唯一属于自己、也唯一能感受到一丝“活着”并非完全无意义的时刻。
点燃桌上那盏小小的、豆大的油灯。昏黄摇曳的火苗,在冰冷的洞府里投下微弱的光晕,勉强驱散着浓稠的黑暗,也映亮了他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身体的疲惫和丹田内几近枯竭的灵力,然后,拿起符笔,蘸饱朱砂。
落笔。
笔尖触碰到粗糙的符纸表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灵力,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顺着笔杆,注入笔尖。
绘制《清风符》。
这是最基础、也最安全的符箓,威力微弱到只能拂起一缕尘埃,在九霄剑宗这种地方,如同废纸,但云砚画得极其认真,一丝不苟。
他的动作很慢,手腕悬空,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笔尖在符纸上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