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另一个罐子,刺鼻的碱味扑面而来,半升乳白色的浑浊液体倒入血池。
逆时针。
七十二圈。
手臂已经酸麻,灵力消耗近半,粘稠的血液在搅拌下,颜色变得更加暗沉,质地似乎均匀了些,但那混合的恶臭却更加浓郁复杂。
第四步,熬煮。
他走到池边一个凸起的石钮前,输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嗡!
池底刻画的简陋法阵亮起暗红色的光芒,地火被引燃,幽蓝色的火焰舔舐着池底。
池中的血液开始升温,咕嘟咕嘟冒出更多、更大的气泡,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
最艰苦的时刻到了,他必须站在池边,忍受着高温和恶臭
不停地用搅拌棒搅动池中越来越粘稠、颜色越来越暗红的液体,防止它凝结焦糊。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鬓角淌下,滴落在滚烫的池边石沿上,瞬间蒸发成白气。
劣质的青布长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又被高温烤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刀子,灼烧着喉咙和肺部。
一个时辰,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当池底法阵的光芒黯淡下去,地火熄灭时,池中的液体已经变成一种近乎凝固的、暗红发黑的膏状物
这种黏稠散发着一种更加内敛、却更加令人不适的焦糊腥气。
云砚几乎虚脱,他拄着沉重的搅拌棒,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
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模糊。
他强撑着,按照流程,等血墨冷却,再用细密的滤网,一遍遍过滤掉底层的沉淀杂质。
最终,得到半池子颜色暗红、质地均匀、勉强符合标准的“赤狼血墨”。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坑壁上,缓缓滑坐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灵力消耗殆尽,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暗红色污垢、被高温和腐蚀性液体灼烧得微微发红、甚至有些脱皮的手。
指甲缝里嵌满了黑红色的血垢,洗也洗不干净。
惨绿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照亮他沾满污迹的脸庞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眼中没有委屈,没有抱怨,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这,就是符箓峰记名弟子的生活。
一个名为制符材料粗加工,实则是用血肉和汗水为他人铺就登天之路的苦役场。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母妃温暖却泪眼婆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