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府中管事出来亲迎:“大姑娘回来了,快请!快请!”
王伯?雪竹稍怔,旋即回神,领着云雀一道上前。
“大姑娘,一别数年,老奴竟还能再见到您——”管事王伯见着雪竹,眼眶发热,颤巍巍地揩了揩眼角泪花,语气颇为感慨。
他老人家在河东时便是府上管事,为人和善可亲,处处周到,府中上下没人能说出他一句不是来的。
雪竹摘下幂篱交予云雀,扶住老人家半躬的身躯,心下亦有几分触动:“王伯,您也来洛京了。”
“是啊,家主赴京,诸事繁杂,偌大个府邸总要有人帮衬,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老奴便随家主来了这富贵繁华地,也当是见见世面。”
王伯如从前般,笑时显得尤为和蔼,眼眯得只剩条布满皱纹的细缝儿。
寒暄一阵,他老人家也不耽搁正事,主动提道:“对了,大姑娘,您此趟回来,可是为了寻四姑娘?”
“正是。”
王伯了然:“自打西郊回来后,六姑娘便抱恙在身,家主知晓两位姑娘要好,这才派人去请四姑娘过府,今儿四姑娘去六姑娘院中探望了一回,现下已去西花厅叙话了,大姑娘,老奴引您过去罢。”
雪竹略一颔首:“劳烦王
伯了。”
到底是积年的世家,绕过影壁花廊,府中嘉树夹牗,芳杜匝阶,廊庑楼阁皆虚静凝邃,一派清旷拙朴之意。
至花厅,还未上阶雪竹便听到几道熟悉嗓音。
“……你流落在外三载,名声已是有损,如今仍住在舅家,岂非让人戳着裴家脊梁骨骂?不像话!”
“小四,你叔公说得在理,回温府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便搬回来罢,小六现下病了,你回来住,也好陪陪她。”
“有什么好收拾的,让下人整理间屋子出来,今日就在府中住下,我裴家姑娘,还要赖在他温家吃住不成!”
雪竹闻言,神色冷淡,拾步上阶,径直入内。
花厅上首摆着两把紫檀木雕花太师椅,坐在上头的,是她大伯父裴怀知,还有那位年逾花甲惯爱摆谱的三叔公,往上,则是悬了一幅裴氏家训,上书“慎终如始”四字。
阿芙正跪在厅中,安安分分地垂着脑袋,听一众长辈训话。
“阿棠,你来了。”裴怀知最先瞧见雪竹,还算温和地招呼了一声。
“见过叔公、大伯父,诸位叔伯。”
三叔公见她,倏地拉下张脸,手边拄着的黑亮拐杖一敲,斥道:“哪里来的规矩!长辈未传,何以入内!”
从前雪竹就知这位叔公刁钻,然彼时她为高门淑女典范,一言一行,皆是为裴氏增光添彩,叔公刁钻,却极少向她。
而今,到底是不同了。
“是我让王伯领来的,叔公勿怪。”裴怀知开口解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