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官员难不成都是世家子弟?科举制度起源于隋朝,延续至今朝,靠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不计其数,你们如此以出身自傲,他日进士及第走上朝堂,岂不是头一件事就要排除异己?”许博士的声音在一堵人墙后面响起。
“许博士。”
“见过许博士。”
坚固的人墙瞬间四分五裂,在场的学子躲躲闪闪,史正礼被暴露出来,他慌了神。
“学生不敢。”史正礼被“排除异己”一话吓得汗如雨下。
“不敢?不见得吧。”许博士走上前来,他正视着一群低头躲藏的学子,训斥道:“你们在做什么?威迫同窗退学!州府学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手了?我这个博士要不要让给你们来当?”
“学生不敢。”
“学生知错。”
“博士大人,您这话就严重了,学生只是不理解,州府学一直以来都是只准官员子弟和宗室子弟前来念书,什么时候能招收庶民了?”史正礼不服地问。
“只准官员子弟和宗室子弟读书的是国子监和太学,你进不去,最低门槛是五品官员的子孙,还得是京官,地方官学一直可招收有才学的平民子弟。别说地方官学,就是长安城里的四门学都准许庶人俊异者入读。”许博士看都没看他,他毫不留情面地说:“眼界短浅就多去看书,而不是成日惦记着排挤同窗。”
一记无形的巴掌扇在史正礼脸上,他羞恼得面红耳赤。
“散了。”许博士发话。
在场的学子立马如鸟兽般散开,逃似的带着书童分别走水路和陆路跑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地只余杜悯和许博士两人。
“学生谢博士大人为我解围。”杜悯感激涕零地躬身一拜。
许博士不怎么喜欢这个学生,他摆摆手,撩起衣摆走了。
杜悯一直等脚步声听不见了,他才虚脱地直起腰,望着许博士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无力地希冀着他今日的话能吓退豺狼虎豹,为他挡下一劫。
可他回到后舍,发现他住的宿舍门敞着,门上的锁被砸了,床沿上淌着明亮的水迹,一室凌乱告诉他,这件事还没完。
杜悯走过去摸一把水,水还没晾干,只能是赶在他之前回到后舍的五个同窗中其中一个做的。
杜悯什么都没做,他沉默地把吸饱水的床褥抱出去晾着,晚上躺在硬实的床板上睡一夜。
*
“……就是这么个事。”杜黎躺在床上,他把送杜悯去州府学之后发生的事讲给孟青听,他感叹说:“我三弟真是个能人,这个事就这么轻易地被摆平了。”
孟青摇头,她心想这可不见得,如果杜悯没有信口杜撰,眼下他在州府学正在遭受霸凌,后面还有个更大的劫等着他
。
“我三弟这儿没事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去,家里的粮食还没有卖完,粮食卖完还要接着插秧种晚稻。”杜黎丝毫不受白日风波的影响,又惦记上地里的活儿。
“今天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孟青问,“你对你三弟怎么看?”
杜黎沉默一会儿,说:“睡觉吧。”
“你什么意思?”孟青戳他,“睡什么觉,我问你话呢!”
“不想谈他,可恨也可怜。”杜黎不想再管杜悯的事,他早就对这个三弟心冷了,今日的事发生后,他对杜悯的防备更甚。
“他这人不记恩只记仇,你待他千好万好,只要有一点不好,他就恨你。你离他远点,少跟他打交道,别想着他有出息就攀附他,只要不得罪就行。”杜黎劝她。
“你看人还挺准,那你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孟青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