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戚山茶从未想过李璋有一天会做偷花贼。
不是指偷香窃玉的那种偷花贼,而是真偷了一朵花回来。
李璋前脚刚出蓝田别墅的门,后脚就转回去把花偷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
清亮皎莹的月光照在蜿蜒的青石板大道上,一人在前,二人在后,戚山茶抱着剑静默走着,觉得道路两旁草丛里的蛐蛐叫的真烦人。
他跟在李璋身后,并不太敢抬头看,从李璋的种种动作来看,他心里猜测八九不离十。
而旁边的黄粱已经彻底傻眼了。
黄粱穿着缃色长袍,眼看李璋偷了一朵花回来,几乎一蹦三尺高,被戚山茶一巴掌打下去了,“安静一点。”
黄粱捂着生疼的后脑勺,心里一突,也不敢看前方的李璋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夜风徐徐,明月皎洁。
李璋拿着那朵昙花在夜色下看了又看,这株海外来的佛刹昙在月色下好似银粉做的,雪白的花瓣柔润,花蕊淡黄,香气幽冷浓烈,还未到凋谢时刻,就被他提前采撷。
他用手举着那朵昙花,头微仰,将昙花轻轻盖在自己脸上,深深嗅闻,呼吸绵长到了恐怖的地步,好久才呢喃道。
“好香啊。”
戚山茶和黄粱的头低的更低了。
李璋回到八角秦淮楼沐浴完之后,兴致仍然很高,他坐在紫檀木高椅上,看着那朵昙花,时不时的嗅闻一番,或触摸花瓣,或沾食花粉。
黄粱老老实实的干仆役的活计,用细帕给他擦干头发上的水,半干了,梳顺了,这才去侧室屏风后面拿李璋换下来的衣服。
内裳,里衣,外衣,外袍,外纱,雪绸裤,雪夔牛皮腰封,雪丝袖袋,金珠子…
李璋的大雪袍穿的可真造孽啊,没得哪天把雪山里的雪蚕给嚯嚯没了,每一套大件小件零零总总下来足有十二层,光是最外面的雪丝外纱袍就有五层交叠,他是飘飘逸逸了,可苦了他了!
刚开始洗的时候,黄粱在心里骂天骂地,骂蛮族,骂阿喀仑雪山里的那些雪蚕,怪它们没事吐那么多丝干什么?骂给李璋制衣的制衣坊…
总之,和这衣服有关的,他都骂一遍。
但他独独不敢骂李璋,连在心里偷偷骂都不敢。
现在,他已经洗的麻木了。
黄粱抱起一大堆轻若无物的雪白衣物,带上雪莲皂,去往楼下的井水旁,将衣物浸泡在清水里,再戴上洗大雪袍专用的雪丝手套,免得手糙,刮伤衣物织料,配以雪莲皂揉搓三遍,清水漂洗泡沫五遍。
也就是说,他每天要洗九遍的衣服。
黄粱心里真是日了狗了,他在夜里洗衣服,脸色沉沉,洗衣的动作却是轻的不能再轻,虽然知道雪蚕丝坚韧,但这料子看起来实在柔滑如水,好像劲大点就要坏,根本不敢用力。
像伺候祖宗一样把这些衣服洗完了,黄粱收拾收拾,赶紧回到顶楼通风处,把它们晾了,来不及休息,回到侧室,倒水,擦干净沐浴之所,再整理一遍。
李璋有洁癖。
不管在哪,住处都要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等黄粱像狗一样忙完,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就要睡觉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现
出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