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得知之后本就更加冷淡,辰陇之战苏家三子苏承景战死苍州,皇帝怜其忠国之心,苏家圣眷愈隆,瞧不上他这么个没有袭爵的病秧子,便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他与母家多年未曾来往,一朝入宫,苏氏突然送来请柬问候,十成里面,怕是连一成的好心都没有。
沈持意随手将请柬扔给乌陵。
乌陵打开一看,讶然道:“赏花宴?世子,苏二公子请你今晚赴宴鹊明楼赏花。”
二月初一,风雪封天,赏花?
沈持意狡黠一笑:“闭门不出好多天,我闷得慌,正好出去走走。乌陵,差人备轿,出宫赴宴。”
……
正月末的泼天风雪催开了帝都骥城三千寒梅,临华殿位于宣庆帝寝宫朝辰殿后方,出宫时绕过天子寝宫,不远处的椒芳道两侧种满了梅树,一夜万花。
可出了这繁芜花道,就算是富贵冠盖人间的皇城,也只有茫茫一片白。
着实是瞧不出有什么花可以撑得起一场赏花宴。
沈持意明里被宫人护着,暗里还有好些飞云卫跟着,优哉游哉出了宫。
来到帖中所写的鹊明楼时,天色正好黑了下来。
烛火如白昼明光串着街头巷尾,勾着落不下的喧嚣人声,灯火尽头,八角灯笼高挂两侧,高楼叠层显于坊市之中。
鹊明楼往来达官显贵,今日却门可罗雀,但这并不是因为萧条荒芜,而是此地被苏二公子包了场。
带着请柬而来的客人大多已经进去了,门前的伙计意兴阑珊揣着双手,双眼半阖,险些睡下,却又猛地被连成一片的马蹄声惊醒。
伙计连忙抬首望去,只见长街被一队仪仗挤满,两侧护卫开道,马车里先是跳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侍从,穿着宫中内侍衣裳。
伙计赶忙上前躬身笑道:“官爷……”
“让开道来,”乌陵趾高气昂递出请柬,“我家殿下怕寒,车轿需得停于门前。”
……
“二公子,不等苍世子来了再开宴?”
鹊明楼内,灯火辉煌,丝竹绕梁,载歌载舞。酒菜纷至沓来,几个大圆桌旁皆坐着衣裳华贵随侍众多的年轻公子,几乎人人怀中都抱着美人,还有几个身侧坐着面容姣好的俊美男子。
苏承梁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嗤笑道:“等他干什么?他说不定都不会来!是我大哥非要我邀他,说什么——”苏承梁故意捏出低沉庄肃的腔调,“——‘世子算是你我表弟,他初入帝都,于情于理,苏家合该照料一二,先见上一面,此事交于二弟你来办。’”
身边女子为他续上美酒,附和道:“既不想邀,二公子怎的选了今夜这种好时候宴请?岂不是败兴?”
“我懒得特意办这事,随意送个帖子得了,反正他天天躲在宫里,别说是赴宴,见人他都羞吧。你们别看我和他是表亲,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一无是处的废物病秧子,从前就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待嫁闺中,等着哪天找个权贵郎君嫁了呢!”
哄堂大笑。
苏氏是同楼氏、裴氏一般的望族,帝都之中,除王孙贵胄,家世能越得过这三家者并不算多。
苏承梁是个酒色财气满身的纨绔,但耐不住他姓苏,莫说是长辈,便是同辈之中,他都有个年纪轻轻官至户部侍郎的大哥,在这一众纨绔里面自然是众星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