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这梅树傲立多年,凌寒而放,刚刚在风雪下绽放出最美的模样,却因一句方士之言而半数摧折。
他让轿辇停下,披着鹤氅,猝然跳了下去。
魏白山一惊:“殿下!”
“无妨,我刚刚是被苏二气得有些郁结,轿中一路行来已经好多了,”他摆手,“只是瞧着这些梅花落在雪里怪可惜的,我捡一些回去摆着,也不算费了它们一整年的努力。”
他拢着大氅,笑了笑,“冬末夜寒,公公和各位禁军兄弟们也辛苦了,就此回去歇着吧,此处离临华殿不到一刻钟的脚程,我和乌陵走回去。”
魏白山还想劝。
可沈持意主意已定,也不想因着自己一时起意,拉着这么一群人在风里等着他做完捡花这等小儿嬉戏之事,根本不给魏白山反应的时间,带着乌陵径直穿过列队,走了出去。
魏白山无法,却又不敢当真放这位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乱跑,便遣走了禁军,独自同乌陵一起跟在沈持意身后。
青年长袍稍稍曳地,鹤氅拖过铺了满地的白雪,一下一下地停在满地折枝之前。
魏白山和乌陵在他身后打着灯笼,白雪拥着烛火、抱着月光,映着他同月光一般皎洁无暇的脸。
魏白山在宫中见惯了貌美妃嫔,此时依然看得出了神,回过神来时,小殿下怀中已经抱满了梅花,愣是没让他们帮忙拿着一枝。
如此良辰美景,前方却陡然逆行而来数人。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拎着个浑身鲜血、发髻凌乱、衣裳破碎之人。
那人的两只手被太监们拽着,就这么双脚着地,拖着雪地而过。
瞧那副样子,似乎已经是个死人。
果不其然,乍一靠近,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魏白山怒斥:“哪来不懂事的奴才,冲撞了殿下!”
两个太监面色一变,却松不开手,急忙躬身道:“奴才有罪!殿下恕罪,是此人今日大逆不道,陛下下令杖毙,刚行刑完毕。奴才这就把人送出宫去!”
“还不快走!”魏白山踹了离得近的小太监一脚。
“是,是……”
“公公,”沈持意看着人走远,喃喃道,“刚才那人,身上穿着官服,怎么……怎么会杖毙于宫中?”
魏白山心想这位小殿下当真是全无遮拦的好奇。
得亏是成了太子,过问这些事情也说得过去。
他恭敬道:“殿下刚刚回宫,还有所不知,那个是御史台的御史。今日,殿下手里拿的圣旨还未拟出来,御史居然不知从哪里提前知晓了东宫有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