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云,我奶:教我怎么活泼——吹笛。
她们用三个不同的姓,填满了我百分百空白的童年。
现在,她们一个在河边长眠,一个差我一张婚书,一个差我一支喜庆的曲子。
“陈礼,我会等到吗?”
第46章吞下去。
“陈礼,我会等到吗?”
等到什么?
谢安青抬手抱紧了陈礼。
等到和这个人一起被朱砂婚书见证百年好合,被喜庆曲子祝贺新婚快乐。
她想等到这些东西。
很突然的想法。
不是因为羡慕谁即将热热闹闹地结婚,是怕都已经到迟暮之年了,还欠着谁一件量身定制的特别旗袍,或者被谁欠了一条代表爱情的红色旗袍,不能明说。
“黄老师来我们村的时候20岁,来是为了逃避结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卫老师来的时候17岁,来是因为喜欢的人来了这里。”谢安青忽然开口,说:“她们还是十里八乡最受欢迎的小姑娘那会儿就开始互相爱慕了。”
陈礼闻言微愣。
前一秒,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谢安青——她至少还要经历两次离别,她掷地有声的“我确定”,她问的,想要等到的东西。
她的心情和思绪因为这些关联性极差的信息变成了直上直下的跳楼机,生先被动做出反应,心还在努力跟上节奏。没等同步到百分之百的下一秒,黄怀亦和卫绮云这条没什么关联的信息就又出现了。
陈礼只能放弃前面没有完成的思考,低头看了眼谢安青,就着当下的话题说:“不意外。”
刚刚从这里离开,她们那段含蓄的对话;
半岛茶楼门口,她们同频的脚步;
屋后河岸,她们靠在一起的身体。
这些信息里的每一条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都足够明确,不难猜测。
谢安青说:“那个年代,同性恋是病,是疯,她们偏还没有出五服,罪加一等,所以即使来了这个谁都不认识她们的村子,也依然恪守本分伦常,最亲近不过走长一点路,在路上牵一牵手。”
就像从茶楼回来,她们拒绝搭便车,觉得步行一个多小时依然很短。
陈礼心下惶然,无法想象这六十多年心照不宣的生活,她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谢安青说:“黄老师爱喝茶,卫老师就种了一院子的茶树;卫老师爱吹笛,黄老师就写了一辈子的词曲。她们每天一起去学校上课,一起回村里休息,空的时候讨论讨论词曲,忙的时候各自牵挂互不打扰。她们爱得很性很淡,能爱到这种程度就已经非常知足常乐。”
她对这种接近于灵魂伴侣的感情无比敬佩,但做不到任何一点一样。
想爱不能的克制无力无端让她觉得恐惧。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不止想要一个人至少六十年的喜爱慕和陪伴,还想要性、平淡之外的疯狂、热情,想每天都能一起睡一起醒,睡前醒后拥有一个或浓或淡的亲吻,想要婚书婚礼,海誓山盟,想要所有浮华的形式主义来满足初恋的虚荣、不安和敏感。
可即使是陈礼再次踏进平交道口,她们正式同步了心意那晚,后面这些东西也没有出现。
她们当时说:
“你呢?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