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碌,回去后,从我私库中拨一万两银子过来。务必保她母女二人后半生衣食无忧。”
王碌重重点头:“是,大人!”
然而,那小女孩听到“银子”二字,哭得更加厉害,使劲摇着头:
“我不要银子!我不要!我只要我爹!我要爹爹回来!呜呜呜……”
童言无忌,却字字如刀,狠狠剐在我的心上。
我身躯微微一颤,闭上眼,脑海中尽是老章推开我时那决绝的眼神。
是啊,银子能买回性命吗?能换回一个孩子的父亲吗?
若不是老章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舍身一推,今日躺在这棺椁里的,就是我江小白!
这份恩,这份情,这份债,岂是银钱能够衡量、能够偿还的?
我睁开眼,眼中再无犹豫,伸手探入怀中,缓缓取出一物。
一块乌黑的玄铁腰牌,上面写着“幽州主簿江”的字样。
这是秦权亲手所赐,代表着我在此地权柄的狴犴令牌。
我用天机笔毫抹去了上面的税纹,蹲下身与将这块冰冷而沉重的腰牌,轻轻放入她稚嫩的手中。
“孩子,记住,这不是银子。这是你爹爹用性命换来的承诺。”
“从今日往后,遇到任何难处,任何委屈,就拿这块牌子,去镇武司衙门……”
“会有人替你们主持公道。”
“这也是我江小白的承诺!”
那原本沉浸在绝望中的妇人听到这句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她比孩子更清楚,在这世道,这块令牌意味着什么。
小女孩似懂非懂,抽噎着看着手中那块冰冷的牌子,又看看我。
我没有再多言,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棺椁。
心中那股压抑的酸楚几乎要冲破胸腔。
这份恩情,这份牺牲,我江小白铭记于心,亦必将背负前行。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这令人心碎的场景,对王碌留下最后一句吩咐:
“王碌,你留下来,帮章家嫂子处理好所有后事。一切用度,从我名下开支。务必……务必风光厚葬老章兄弟。”
说完,我抬手,用衣袖迅速而用力地擦过眼角,将那一点湿意狠狠拭去。
然后,不再有丝毫停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条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