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完诸般朝事,启兴帝似才想起,先前交予沈刻的春闱举子缺考一案时限已至。
冕旒轻晃,他眸光落定在沈刻身上,忽问了声:“晋王,朕交予你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沈刻早有所备,往前一步,恭谨答道:“回禀父皇,今次恩科举子缺考一案,儿臣幸不辱命,已查得实证——诸位举子缺考,绝非意外,确有幕后之人作祟,意图扰乱今科春闱。”
启兴帝挑眉,哦了一声,抬抬袍袖,大有听他细细说来之意。
“父皇容禀,此案实乃大理寺寺丞袁申利用手中权柄,通过其小妾家眷,长期控制着洛京昌月酒楼地下赌坊。”
“为达敛财目的,开设春闱盘口,甚至为操纵赌局结果,对多名举子暗下黑手,甚至因此犯下两桩命案,才致使多名举子无法赴考!”
“此案人证物证俱在,袁申也已签字画押,畏罪服毒,特将诸证呈予父皇过目,袁申直言,此案皆系他一人所为。”
“一人所为?”
“怎么可能。”
“袁寺丞不是太子的人么……”
诸位大臣听得最后一句,瞬时哗然,一时大殿之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众人目光也不由得全都转向了太子。
该来的,
(buduxs)?()还是来了。
太子扑通一声,
跪伏在地,
慌乱道:“父皇明鉴!此事与儿臣无关,与儿臣无关哪!”
他痛哭流涕:“袁…袁申虽曾为儿臣客卿,然…然此事,儿臣全然不知情,儿臣冤枉!”
他不说旁的,只一副茫然不知又惶恐惴惴的模样,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瞧着倒有那么几分无辜。
内侍接过沈刻呈上的罪证,恭谨转呈予启兴帝。
启兴帝看过,一言不发,只望向下首太子。
持中的御史已跨步上前,言语带刺,直言袁申此举,可谓是忠心不二,又质疑他一小小寺丞,六品文官,何以有如此势力,又是开设地下赌场,又是暗害春闱举子,莫不是有人暗中支持,还有别的阴谋。
更有甚者顺着此话发散到,此次恩科乃晋王恩师宋中书主考,晋王为监试大臣,仅因敛财便谋害举子,恐怕未必,怕是一箭双雕,意在嫁祸晋王。
如此种种,就差没指名道姓,说此案幕后主谋是太子沈钊了!
御史本就责在监察百官,亦有风闻奏事之权,启兴帝任由他们参奏,待都参完了,才嗓音低沉地问了声:“太子,袁申既未攀诬于你,你缘何惶恐?”
“儿臣…儿臣……”
太子嗫嚅,答不出完整话来。
“是因,满朝文武皆知,袁申是你的人。”
这最后四字,启兴帝说得极慢,也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