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刻仿若未闻,又多夸了几句。
他能不知道么,她从前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怎可能亲自熬汤,能吩咐厨房一声,那便说明心里有他,和她熬的有什么分别。
雪竹见他一直夸汤好喝,也无话可说,静立在一旁整理邸报公文。
他的东西总是颇显杂乱,邸报中夹着空信封,公文中又夹着废纸。
收拾一阵,忽见几张摊开来写满字的尺牍文章,雪竹本也不欲多看,奈何她眼神极佳,一眼便瞥见“芳洲采杜若”几字,一时不由探究地望向沈刻。
沈刻仍在喝汤。
雪竹不动声色地将其置于一旁,又往前走几步,将博古架上的梅瓶取了下来,同他道:“这花落了。”
“无妨,明日下人会换。”沈刻不以为意。
雪竹又道:“前几日去寒英园,园中梅花开得甚好,不若折两支银红台阁换上,银红台阁比这宫粉枝条直伸,也红得鲜妍些。”
“你不是说银红台阁本就是——”
说到一半,沈刻察觉到什么,忽地抬眼。
雪竹正安静修剪着枝叶,也不看他,面前却摆着那沓写满了典故来历的纸张。
书房无端寂静。
沈刻明明没被汤呛,却莫名咳了两声,待缓过来,才不得不承认:“是,前几日……我是路过了寒英园,刚巧听到你与师妹几句争执,见你没吃亏,便也未曾出面。”
接着又面不改色道:“近日招揽门客,理应考校一番才学,想起你那日所言……便顺手出了此题让他们作答,今夜叫你来此,也是想让你看看他们答得如何。”
沈刻编完,都不由得开始佩服自己。
就这么短短一瞬,竟能想到如此天衣无缝的理由。
也亏得那日公孙先生不在府上,他只能让穿云去寻物色来的书生士子作答,否则此刻还不好遮掩。
雪竹不过是想确认他那日是否在寒英园,倒不疑有他。
见
他如此说辞,
便也拿起桌上文章细看起来。
正观年间,
户部度支司求杜若,度支郎因谢诗有言“芳洲采杜若”,责令坊州呈以为贡,引一时笑柄。
这位二殿下所寻门客皆作此答,又由此旁征博引,谈时论政,漫而言之。
不过……她停在那份署名江珣的答案上,细读半晌,将其呈予沈刻:“殿下若让我评判,应以此卷为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