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起,阿霁提过一嘴这宋小姐去不秋院送东西的事,想来是昨夜听到声响,误会了什么。
不止雪竹了然,她这话说得直接,阿霁也听明白了,立时便护在雪竹身前,不客气道:“我们家姑娘擦的是宫中御赐的玉容粉,外面可买不到。”
宋瑞芷闻言挑眉,作恍然状:“噢,差点忘了,宫里出来的人,自然是用宫中之物,是我唐突。”
阿霁气极:“你!”
雪竹拦住阿霁,清淡道:“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宋小姐莫怪。”
宋瑞芷笑了声,正想接一句“下人随主”,不料雪竹话音一转,又道:“但宋小姐年方十九,已是大姑娘了,说话不该如此没规没矩,颠三倒四才对。”
“……你、你说什么?”宋瑞芷以为自己错听,面色一僵,不自觉反问了句。
“我说你,尚缺几分教养。”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雪竹从来不是泥人,不过是想着人在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欲起无谓争执,可得寸进尺,就另当别论了。
她随手压了压一侧梅枝,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什么银红台阁,只是这园中难得的一株普通红梅,想来是与一众名品栽于一园,宋小姐错认。”
“然——即便是宋小姐所言银红台阁,也本就是宫粉梅中一种,不知品花一
道,
宋小姐从何学来,
传出去,倒比‘芳洲采杜若’还要惹人发笑三分。”
宋瑞芷面色极为难看,再去看那红梅,的确不是银红台阁,她方才不过自诩才学,借题发挥,未仔细辨认,倒是被人逮着机会,好一通讥讽!
雪竹还未说完:“还有,阿霁方才记错,今日我擦完粉,有些不适,出门前便重新净了面,未再妆饰。”
“不过那玉容粉遮巴掌印的功效是还不错,今日晨起二殿下在西厢偷用,若非近前细看——确然看不出来。”
她这话什么意思,昨夜被扇巴掌的不是她?她是在炫耀同二殿下亲近吗?
“你!你!你简直不知羞耻!”
雪竹轻哂一声,垂眼整理裙裾:“我知不知羞耻,都是二殿下专宠之人,倒不似宋小姐,八字没一撇,便来替父亲学生管教后院,莫不是家学渊源,好为人师?”
“……!”
阿霁快听呆了。
她自伺候雪竹起,便觉雪竹恬静好性,未曾听她说过什么重话,不想姑娘竟这般伶牙俐齿,还句句戳人肺腑!
宋瑞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更是被雪竹最后这句说得羞愤欲死,整个人都差点厥过去,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平日机敏的青青也是头回遇上这般能言善辩之人,且她还觉得人家说得有几分道理,一时不知如何帮自家小姐辩驳……只得劝着宋瑞芷先离开。
半晌,原本清幽的寒英园终于重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