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芷倒不讶于雪竹能猜出自己身份,毕竟她与二殿下的旧日渊源,原也不是秘密,此番她与父亲来府小住,想来这府中姬妾皆是如临大敌,早已将她底细摸清。
想到此处,她挺直背脊,矜持上前。
昨夜匆匆一瞥,她未曾看清,今日一见,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裴女果真是美得令人心惊,就连侍女粗手笨脚插反了发簪,于她的美貌也无甚妨碍。
倒是惹得她昨儿无端烦恼一夜,久久不得入眠。
不过常言道,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她昨儿夜
里也想开了,
这裴女同二殿下住在一处又如何,
还不是惹怒二殿下,便被扇了耳光?
想来扇得不重,现下她脸上净白如玉,倒未见巴掌痕迹。
可若为正妻,二殿下再如何着恼,也不可能如此随意对待。
停在雪竹面前,宋瑞芷已自我调理一番,心平气和。
她望向不远处几色相间的花枝,忽问:“裴姑娘是想折这宫粉吗?宫粉颜色虽好,零落成泥,亦有几分清香,只可惜,终究不过三分秀丽,上不得正堂书斋的博古架。”
“倒不似这银红台阁,枝条直伸,红如朱砂,不失梅之傲骨,倒勉强算得上是……东风第一枝。”
她略扶髻上发簪,青青会意,捧着骨瓷净瓶便上前去折那红梅。
阿霁在雪竹身侧,虽没听明白这位宋小姐一番谈梅阔论,但总觉得不似什么好话……
她小心偷觑雪竹。
雪竹却轻拂身上落梅,似无接话之意。
宋瑞芷见状,又多问了句:“裴姑娘以为如何?”
雪竹想了想,只道:“宋小姐说得在理。”
宋瑞芷上下打量她,轻笑一声,称赞道:“裴姑娘这外氅不错,只是如此矜贵的皮毛,过了这冬,想来便也用不上了,到了来年,总归要做新的。”
雪竹并不接茬,平静道:“那是宋府荣华,年年得做新氅。”
她并不知宋府境况,只是顺着宋瑞芷的话随口一接,还夸了宋府一句荣华。
然此话落在宋瑞芷耳中,便以为她前半句在讥讽自家虽有清名,却不算富贵,后半句在讥讽这几年,她父亲年年都要收一通房……一时沉下脸来,说出的话也更为刺耳了。
“外氅好,裴姑娘颜色更好,不知裴姑娘擦的什么脂粉,巴掌印也掩得如此无暇,倒是叫我好生羡慕,回头,我也让婢女买些来用才好。”
雪竹一听,了然。
今日晨起,阿霁提过一嘴这宋小姐去不秋院送东西的事,想来是昨夜听到声响,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