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因为过度压抑显得扭曲。
“还有救吗?”
“没了是吗?”
“我听不见她的心跳了。”
“她脖子都是冷的。”
“她为什么要过来?”
“她答应我了。”
“她总是骗我!每次都在骗我!”
“谢书记!”吕听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来,“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清楚陈礼的情况,只有你能说清楚,你千万不能乱,知道吗?陈礼不要命也要救你,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你……”
“我失去过很多东西,现在能拿得出手,属于我的就剩她了,她那么伤我,我都不想放弃她……我从来没想过放弃她……”
“谢书记。”
“她为什么要逼我面对这些!我不要的东西,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强塞给我!啊!啊啊啊!”
对讲机因为信号不好,发出“滋滋啦啦”的杂音。
谢安青一把抓下从陈礼右上臂滑下来的手串,朝泥潭扔出去。
“……”
什么声都没有。
谢安青把手串死死抓着,抓到手心生疼,“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它塞进陈礼已经握不住的左手里,拢住,眼睛绝望又带着一丝希望:“陈礼,你救人,不能只救她的命……”
“听到了吗?”
在场三个人,最终还是没谁敢给谢安青“能救”、“不能救”这种完全肯定的答案,她兀自静默着从崩溃中抽离,沉入黑暗里,在救援人员紧绷的脸色中和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下被转送到医院。
这边谈穗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直升机舱门甫一打开,立刻有急诊医生推着平板车跑上前接人。车轮急速滚动的声音持续倾轧着谢安青的耳膜,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都静不下来。护士急匆匆把缴费单给她,催她缴费时,她只能看到护士的嘴在张合,听不见她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在我耳朵边说一遍?”谢安青在护士交代完,准备走时忽然开口,说:“我听不见。”
护士一愣,这才注意到她脸比墙白,嘴唇发青。她是偏冷的长相,现在露出失心一样的茫然神情,却还在竭力保持清醒,保证冷静,这种反差让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护士也忍不住喉头微堵,她提高声音在谢安青已经偏头侧过来的耳旁重复:“去缴费!顺着这条路走出去,左手边就是急诊缴费窗口!”
“听得到吗?”护士说完之后,看着谢安青的眼睛问。
离近了,才能看清她眼底拉满的血丝。
她不平静,又不得不镇定。
护士的女儿也就比谢安青小四五岁,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喊个人带她过去。
谢安青却点了点头,说:“听到了,谢谢。”
护士被她沙哑的声音弄得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安青缴费、取药,急喘着跑回来的时候,听到给陈礼做完初步检查的医生在说话。她的耳鸣还很严重,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捕捉到一些短句“血循毒引发的休克”、“右手情况不乐观”、“全身缺氧”、“肺损伤”……
“小心。”一路抓着方向盘疾驰,终于赶过来的吕听扶住大步踉跄,几乎摔倒的谢安青。
谈穗紧随其后拿走谢安青抱在怀里的药,交给护士,声音发冷:“我是不是说了简化所有流程,全力救人?你们在让谁缴费,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