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白脸还提了个要求——要见你。”
他眉头一挑,压抑着不爽问道:“相爷见他作甚?看我一个还不够?”
顾怀玉不觉得耶律迟的模样,跟“小白脸”这个词有什么关系,小黑脸还差不多。
他神色淡然道:“他是东辽摄政王,两国交战至此,要见本相很正常。”
“若是能说服他投降,东辽其他贵族自然也会归顺,省得我们继续在东辽耗费时间。”
裴靖逸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大手握住顾怀玉的手,牵着他沿御街而行:“我陪你。”
顾怀玉任由他牵着,二人姿态亲昵,半点不作遮掩。
昔日插满狼旗的皇宫城楼,此刻飘扬的全是大宸军旗。
几个兵卒正提着水桶冲刷石阶上的血迹,见二人到来连忙行礼。
裴靖逸轻笑着一扬下颚,“去,请摄政王来。”
“摄政王”三字,于此刻尤显讽刺,东辽的摄政王,而东辽已不复存在。
顾怀玉站在城垛边俯瞰皇城。
街道上尽是大宸士兵,残阳如血,为这座刚经历战火的城池镀一层金光,竟显出几分壮美。
他心间忽生一股豪气,瞧着这即将到来的太平盛世,江山如画尽收眼底。
耶律迟的身量并不如草原汉子那般魁梧,力气却丝毫不弱。
足足四个身强力壮的镇北军才制住他,用绳索反缚双臂,即便如此,他仍不肯就范,扯得几人东倒西歪,几番合力方将他押上城楼。
看见顾怀玉的背影时,他突然安静下来。
他身上的蟒袍早已破烂不堪,英俊面庞布满血污,唯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濒死的猛兽般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顾怀玉转过身来,眸光示意镇北军退下,毕竟是曾经的宿敌,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
他唇角微扬:“你不是盼着本相把马勒套在你脖子上吗?现在,本相做到了。”
耶律迟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城楼上回荡。
数月来压在他肩上的重担,腐朽的皇庭、内斗的部族、接连的战败——
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卸下。
只有面对顾怀玉时,他才终于能畅快地笑出声来。
顾怀玉不催,只淡淡看着他。
直到笑声戛然而止。
昔日执掌东辽权柄之人,忽地双膝一屈,“噗通”跪地,耶律迟仰脸以臣伏之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若死在你手里,这辈子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