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一瞬寂静。
这不是军令,也不是交易,仅仅一句话,却像星火落入干草,在人心里烧出了燎原之势。
顾怀玉虽不在西京,但他的名字早已随着春风渡过山河,成了沦陷之地万千汉人心中唯一的曙光。
子时将近,西门守军远远望见杜拔勒率领一队人马前来。
守城将领不疑有他,当即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谁料城门方启,杜拔勒厉声一喝,早已埋伏在暗处的亲兵立刻点燃火油,数十支火把同时掷向城门箭楼。
火光映照间,埋伏在城外阴影中的镇北军如潮水般涌来,皆是夜行黑衣,刀光雪亮。
守军猝不及防,被硬生生劈得七零八落,城门转瞬失守。
“杀——!”
战鼓声、厮杀声在西京的夜色中炸开,巷陌间回荡的尽是杀伐之音。
百姓被惊醒,看清冲入城的竟是汉家铁骑,纷纷冲出家门,放声欢呼——
“打进来了!镇北军打进来了!”
整个西京城瞬间陷入混乱。
喊杀声、欢呼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火光将夜空映得通红。
镇北军铁骑如入无人之境,沿着主街长驱直入,皇庭军仓促应战,却已是回天乏术。
顾怀玉踏入西京城时,正值次日晌午。
街道两侧残留昨夜激战的痕迹,满地尸横遍野,焦黑梁木仍在冒着青烟,几面残破的军旗半掩在瓦砾堆里。
他一袭赤红官袍端坐白马之上,数月来不间断饮用九黎血,原本病弱的身子竟显出几分英姿,整个人神采奕奕,气势逼人。
前方两列玄甲武士持戟开道,尽显当朝宰执的赫赫威势。
裴靖逸正在部署善后,忽地见到黑压压人群中显眼的红色身影,他唇角一挑,当胸一松缰,整个人利落从马上翻下。
“怀玉!”
他大步流星穿过人群,毫不避讳地张开双臂,引得周围士兵纷纷侧目。
顾怀玉端坐马上,微微点头,待他走到马前,才开口问道:“耶律迟呢?”
裴靖逸抬起手臂相迎,顾怀玉顺势扶住他的手臂,踩镫施施然下马,他足跟方一落地,便被搂进铁甲硬实的怀抱里。
“那小白脸宁死不降,带兵与我等鏖战一夜。”
裴靖逸收紧环在纤腰上的手臂,声音里混着几分不悦,“直到身边亲随尽数战死,才束手就擒。”
“这小白脸还提了个要求——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