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玉唇角微微翘起,低头把地图收好,“能让本相动怒的,除了你还有谁?”
裴靖逸轻“嘶”一声,弓着腰贴过来,脸几乎要蹭到他耳边,“我不也常哄相爷开心?”
“有么?”
顾怀玉凉飕飕地瞥他一眼,“本相不记得。”
裴靖逸被他这副没良心的样子气笑了,目光顺势往他下身瞟了一眼,“那下回,我定要相爷刻骨铭心。”
顾怀玉恼火地一把推开他的脸,转头见阿木刺仍跪坐在地,一张粗犷面孔上写满困惑。
这草原汉子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当真不怕死?”
顾怀玉转身绕过满地尸首,踏着一地血迹走出去,极淡地吐出一个字,“怕。”
裴靖逸跟在身后,也不招呼搭理阿木刺。
阿木刺脸色青白交加,护卫全死光了,若独自逃回大宸,韩鼎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但跟着这两个疯子闯西京,又何异于自投罗网?
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抓起地上的弯刀追了上去,横竖都是个死,不如闯一闯龙潭虎穴,赌一把命。
一叶小舟随夜色缓缓漂流,河水寂静无声。
顾怀玉贵为宰执,自然不必亲自操桨,这差事便落在裴靖逸与阿木刺身上。
阿木刺既然认了命,也不把两人当外人,卖力摇桨,边划边咬牙道:“狗日的耶律迟!打仗让我们部落打头阵,他们王庭的精锐反倒缩在后面……”
顾怀玉一天只吃了几口干巴巴的饼,正饿得心浮气躁,裴靖逸从怀里摸出一块酥烧,包在帕子里递给他。
他双手捧着酥烧小口地咬,淡淡接话:“难怪。”
速不台再不反,怕真要被人榨成光杆司令了。
裴靖逸靠在窄窄的船舱里,高大的身影顶到舱顶,不得不微微低头,眸光悠悠地瞧着他。
“自那厮封王,我们部落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阿木刺咬牙切齿,船桨拍得水花四溅,“此人——”
“城府极深。”
顾怀玉取出素帕拭了拭嘴角,嗤笑一声,“他扮作通译潜入大宸,离京时竟敢留下马勒挑衅我。”
这件事裴靖逸还真不知晓,挑眉问道:“他如何挑衅相爷?”
顾怀玉说起来就胸口发紧,被敌人骑在头上挑衅,称得上奇耻大辱,他慢悠悠地道“留话给我,说‘再次相见之日,请相爷务必亲手将此物,扣在我的脖颈。’。”
裴靖逸眸光一冷,这哪是挑衅?分明是赤裸裸的调情!他沉声道:“此人着实可恶。”
阿木刺猛地一拍船桨,怒喝道:“耶律迟小人!”
顾怀玉颇为认同地颔首,这次东征他带着那个马勒,若能与耶律迟再会,定要将这份屈辱加倍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