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对十万已是双倍兵力,如今还要再调十万——加起来三十万对十万,难道大宸的兵竟要三打一,才能与东辽匹敌?
但这质疑,朝堂上却无人敢问出口。
宰执怎么说,众臣就怎么做,这已成了如今的共识。
谢少陵刚落座,外头淅沥的雨声里忽然夹杂一阵沉稳脚步。
众人回首,只见裴靖逸身披蓑衣,头戴青箬笠,踏着雨幕大步而来。
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砖地面洇开深色痕迹,他却浑不在意,抬手摘下斗笠随手一抛——
“啪嗒”
斗笠精准落入角落的铜盆中。
顾怀玉今日撤了对他的“禁足令”,此刻慢条斯理地举杯,轻抿一口茶:“青州的情况如何?”
兵部尚书刚要起身回禀青州军情,裴靖逸却已解了蓑衣,抱拳朗声道:“下官有要事禀报,须与相爷单独商议。”
裴靖逸抬手抹去脸上雨水,水珠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滚落:“事关东征军机。”
“裴将军。”
谢少陵站霍然起身,蹙眉似是不解地问:“既是军机要务,枢密院为何不知?”
沈浚不会像他这般“锋芒毕露”,轻轻地一笑,棉里藏针般说:“裴将军莫非疑心在座哪位同僚?不妨直说,沈某定会彻查。”
魏青涯适时地插话:“魏某虽初入都堂,却也懂得守口如瓶,裴将军何必见外呢?”
堂内气氛骤然凝滞,不明真相的官员面面相觑,都是相爷身边的红人,怎么抱团针对裴靖逸?
这本该是顾怀玉乐见的场面,可此刻心头却莫名烦躁,自己养的大狗,岂容他人戏弄?
裴靖逸对周遭讥讽充耳不闻,只定定望着顾怀玉:“相爷当真要我在这说?”
顾怀玉敛去笑意,也不接话,拂袖起身,径直朝后堂走去。
裴靖逸大步地跟了上去,路过沈浚身边时,袖间雨水不经意地甩了沈浚一身水点子。
后堂内,顾怀玉落座,眸光慢悠悠打量他一遍,“军机要务?”
裴靖逸几步逼近,躬身近距离看他,见他气色柔润,倒真谈起了军机要务,“相爷应当清楚,大宸禁军编制始终受限,如今真正能与东辽鏖战的,唯有镇北军这三十万禁军——”
“唯有他们是真正在战场上和东辽、番邦厮杀过的兵。”
顾怀玉迎着他的目光对视,似是全然将那日的“唇舌功夫”抛之脑后,“本相自然清楚,否则为何你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