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逸凑过去一瞧,只见那纸上是边境送来的密报:东辽派人遣返了这些年抓走的大宸官员,还将岁妆女子和她们生的子女一同归还。
更惊人的是,随行特使竟呈上了西北养马地的疆域图。
顾怀玉心里却拿捏不准耶律迟的用意,眉头微蹙。
但裴靖逸还能猜不到?
他垂眸盯着顾怀玉的脸,低低嗤笑着说:“外有强敌蠢蠢欲动,家有内患虎视眈眈。”
再不把这谪仙般的人拿下,怕是要被那群饿狼叼了去。
顾怀玉将密报搁在匣子外,屈指托着下颚思索,“如今内患已除,朝中已无势力能与我抗衡,接下来,便是解决外患。”
他满脑子都是家国天下,随手将匣子一推,“该打的仗还得打,东辽送回的人需要接应安置。”
“让沈浚来见我。”
裴靖逸见不得阴气森森的沈浚,但此时也知轻重缓急,这种繁琐细致的事,非沈浚莫属。
他转身出门,随手拦了个小厮,吩咐道:“去,把沈大人请来。”
哪知沈浚还未到相府,那位年少气盛的状元郎已按捺不住,横冲直撞地闯进门槛,直奔书房而来。
谢少陵走得极快,宽大的袖摆猎猎作响。
身后的柳二郎追得气喘吁吁:“谢大人慢些,我这就给您通报——”
谢少陵脚步不停,大步地冲到书房门前,眼前却赫然挡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裴靖逸正倚在门边,目光慢悠悠上下扫量他一遍。
谢少陵脸颊沾着尘土,眼圈泛红,与昔日矜贵自持的模样判若俩人。
他没时间跟裴靖逸周旋,只盯着屋里的顾怀玉,嗓音干涩而固执:“相爷,我有话要说。”
顾怀玉从密报中抬眼,指尖微抬。
裴靖逸偏头让开身位,瞧着谢少陵这情绪激动的模样,抛了句:“我在门外面守着,相爷有事喊我。”
门扇合上的一刻,外头的光线都被隔绝,书房里只余下两人。
谢少陵如孤鹤般立在房中,眼圈通红,喉结滚动数次,却始终不发一言。
顾怀玉搁下手中密报,坐起身问:“你是来问《治国论》的事?”
正斟酌如何解释,却见那少年突然疾步上前——
“咚!”
谢少陵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他赤色官袍间,声音闷得发颤:“下官早知《治国论》非秦子衿所作,不怪相爷瞒着我。”
顾怀玉讶然挑眉,既然不是为这件事,这副像被始乱终弃的委屈样给谁看?
他伸手去扶谢少陵的手臂,“出什么事了?本相为你做主。”
谢少陵一把攥住官袍衣角,深吸几口气,仍低着头闷声问:“相爷可记得琼林宴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