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琢直直地盯着他,压低声音很小声地倾诉:“当时是朕气昏了头……第二天早朝朕就后悔了。”
其实哪是气昏头,分明是受不了顾怀玉看孩子般的眼神。
顾怀玉当时看出来了,微微颔首:“陛下觉得亲政滋味如何?”
“辛苦,很辛苦。”
元琢脱口而出,这二十日来,他起早贪黑批阅奏折,常常连膳时都错过,身心俱疲。
这才二十天啊。
他的怀玉哥哥,却这样熬了整整九年。
顾怀玉眉梢微挑,独掌大权还不快活?辛苦个什么劲?
“既然如此……”他唇角一勾,顺水推舟:“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他起身,素白衣袖轻轻一招,“云娘,陪我去更衣。”
堂中只剩下元琢和裴靖逸,堂外百官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变轻了。
元琢双手负在身后,率先打破沉默:“这些日子,裴将军照顾宰执辛苦了,朕该好好嘉奖将军。”
裴靖逸目光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上扫量,唇畔依旧是那抹松散的笑,“一家人,不辛苦。”
元琢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朕怎么不记得,裴将军何时改姓顾了?”
裴靖逸笑意更深,嗓音漫不经心地带着点冷冽,“不管是我改姓顾,还是相爷改姓裴……”
他意味深长地一顿,“家父泉下有知,都会欣慰得很。”
儿子能找到这种媳妇,谁家老子能不乐?
元琢绷紧的唇角抽动一下,明知不该再问,却还是若无其事地问:“裴将军这话,朕听不明白。”
“陛下真要我说明白?”
裴靖逸抬眸看向堂外,一眼看过去,几道不善的视线正死死盯着他,他这是触犯众怒了。
他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只怕说开了,陛下要哭着回宫。”
元琢面沉如水:“说清楚。”
“那臣就实不相瞒了——”裴靖逸抱着手臂叹息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够站在前排的顾党官员听见,“臣已经同相爷私相授受,许下终身。”
他可没说清楚是谁许给谁。
堂外顿时一片哗然。
百官心中震惊,更多的却是五味杂陈——裴靖逸好男风,足够让人侧目,偏偏对象若是顾怀玉,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谁能不爱顾怀玉?
谢少陵牙根咬的过紧,忍得眼眶泛红。
沈浚面色阴沉如铁,抿着唇一言不发。
魏青涯原本抱着看戏的心思,此刻却笑不出来了,活像吞了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