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每一道流程都旷日持久,牵扯繁杂,动辄需月余时间,而期间每一项“质疑”都要当面申辩、对证、写折回应。
哪怕所有罪名最终都洗得一干二净,哪怕全朝皆知这些弹劾是污蔑诬陷。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对顾怀玉一种极大的羞辱。
不仅如此——
三司会审期间,顾怀玉虽仍为宰执,却必须在多日内频繁应对调查、笔录、交代、问询,甚至当众答辩。
这意味着:在这段时间内,他几乎腾不出手去调度军政、部署东辽战事。
“顾相。”
刑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脸色难看的要死,但这套弹劾的铁律无法打破,“按律……相爷需在三日内,将印绶、虎符暂交中书省保管。”
“每日辰时,需至大理寺接受问询。”
“未经三司允许,不得离京,不得插手军政要务——”
每说一条,殿内温度便降一分。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悬在半空,挤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元琢脸色阴沉到极致。
秦子衿手里攥着的弹章颤抖,背后渗出的冷汗湿透衣服,全靠竭力才能撑住自己站稳了。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宰执如何雷霆震怒、如何翻云覆雨——
顾怀玉却只是慢悠悠站起身,双手拢在袖中,轻描淡写道:“既然诸位觉得我不堪为宰执——”
“那我,请辞。”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朕不准!”
元琢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冠冕珠帘“哗啦”乱响。
这一声吼得猝不及防,吓得秦子衿一哆嗦。
顾怀玉瞥向他,神色极为地淡然,“陛下是忘了?”
“今日公议罢相,正是陛下亲口所决,陛下与诸位都觉得我不适合,那我便退位让贤。”
说罢,他拍了拍那张象征宰执权柄的太师椅,广袖如云般拂过椅背,“我这位子——”
“你们谁想坐,谁就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