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满朝文武,背向龙椅,恰恰挡在皇亲宗室之前,如一道无形界碑,将天子与朝臣生生隔开。
紧接着是两名小太监,一个捧着鎏金暖炉,一个端着青玉茶盏,鱼贯而入。
随其后的是沉沉木盒中捧出的银炭炉,火光未至,热浪先拂。
清流党众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董太师脸色难看,满朝文武皆须肃立,唯有顾怀玉,竟敢在垂拱殿内设座!
武将们却一个个伸长脖子,像一群等待投喂的狼崽子。
元琢在龙椅上微微前倾,背脊绷得笔直。
少年天子不自觉攥紧了扶手,深深地吸一口气,盯着垂帘外的阴影。
随着宫人掀起垂帘,顾怀玉踏进殿来,他披着件罕见的黑豹大氅,油亮的皮毛在殿内烛火下泛着光泽。
狰狞的豹首正好搭在他肩头,獠牙森然,这身装束与往日病弱形象截然不同,大氅下隐约可见深红蟒袍,金线绣着的暗纹在走动时若隐若现,惹得殿内众人纷纷侧目。
他倒是见惯不惊,旁若无人般施施然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抬眼扫过满朝文武。
“诸位继续。”
顾怀玉目光落在礼部侍郎的身上,一手搁下茶盏,“方才谁说血溅金阶?溅一个让本相瞧瞧。”
殿内霎时死寂。
清流党众人面色惨白,顾怀玉分明刚到,却对殿内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份渗透力与掌控力,让几名心虚的文官忍不住往后缩了一步,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一众武将,则是看呆了。
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莽汉,何曾见过这等摄人心魄的美人?
几个年轻武将只看了一眼就慌忙低头,仿佛多瞧一眼都是冒犯。
裴靖逸瞳孔的颜色发暗,缓缓扫过满殿噤若寒蝉的文官,方才还哭天抢地的清流党此刻惨白的脸色。
他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意——顾怀玉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现了原形。
但快意只持续了一瞬。
因为元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怀玉,少年天子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太过刺目。
顾怀玉不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今日前来便是来平事的,既然要平事,就得先杀个人来祭旗。
正好有个现成的。
“啪!”
一声脆响,顾怀玉抬手击掌。
四名铁鹰卫无声无息地从殿外进入,一句话没说,为首者揪住礼部侍郎的发髻,拽着就往玉阶拖。
“相爷!相爷饶命!”
礼部侍郎杀猪一般嚎叫,官帽咕噜噜滚落在地,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