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琢显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有一瞬怔忡,“裴将军怎在此等候卿?”
他记得清楚,裴靖逸一箭险些要了顾怀玉的命,事后还胆大包天“顺”走了顾怀玉的腰带。
两人分明该是水火不容,怎么如今……
还未等顾怀玉答话,裴靖逸便抢先一步开口,“相爷赏识臣,臣自当鞍前马后,随时听候差遣。”
元琢目光转向顾怀玉,声音骤然轻几分,“他也是卿的人了?”
顾怀玉眉梢微挑。
分明又是在“忌惮”,忌惮他手底下的人,忌惮他文武双全的势力。
“是。”
元琢目光一暗,抬眸与裴靖逸四目相对。
那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对峙。
身为天子,他习惯了旁人眼中唯唯诺诺,裴靖逸却不同,瞧着他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恭顺,反而有些挑衅。
元琢抬手招呼身后内侍,盯着裴靖逸下颌微抬,天子的威仪瞬间展露无遗,“拿朕的大氅来。”
“朕看裴将军衣衫单薄,这大氅赐你。”
这赏赐来得突兀,分明是打发人的意思。
天子的意思很明白:给你块肉包子滚远点!别在这挡朕的道!
裴靖逸对小孩素来没耐性,眼前这个更让他烦躁。
他身子一侧,不着痕迹挡在元琢与顾怀玉之间,“不经意”垂下眼帘,瞧这个才长到他胸口的小崽,“陛下。”
庄重的两个字,在他齿
()间听上去似一种戏谑调侃,“赏赐就不必了,天寒地冻的,臣看陛下的鼻子都冻红了,快回去殿中烤火吧。”
“臣会护送宰执回府。”
话说得温厚,可元琢却从他动作里悟出另一层意思:“小孩,别碍老子事,回家玩去。”
元琢脸色一沉,下意识抬手摸摸毫无知觉的鼻尖,便听裴靖逸喉间溢出的低低的嗤笑。
他蓦然捏紧拳头,自从登基后他从未被人如此轻慢过。
一句“你放肆。”几乎要脱口而出,他却见前方顾怀玉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段背阴的宫道,积雪被宫人清扫后堆在两侧,但路中央仍有薄薄一层雪水未干,在阳光下泛着湿冷的微光。
顾怀玉靴尖踩到雪水里,稍稍地停顿了一下。
裴靖逸当即上前一步,随即极其自然蹲下身,宽阔的脊背形成一个稳固依托,意图不言而喻——背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