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堆着满脸谄笑凑上前来,裴靖逸淡淡扫一眼,吓得小沙弥踉跄倒退几步,他转身就走,没工夫跟这帮秃驴扯皮。
还未走出寺庙,迎面遇上柳二郎。
柳二郎原本跟在顾怀玉身边伺候,也被顾怀玉扔出来办事,一见裴靖逸,当即拉下脸:“原来你在这儿?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裴靖逸抱着手臂,眉头微挑,“怎么?顾相不放心我?”
怕他一时兴起,宰几个秃驴玩?
柳二郎看不顺眼他,那日他掐顾怀玉脖子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于是没好气地说:“我看相爷是这个意思,将军性子急,要是掐死和尚,谁给你善后?”
裴靖逸扫一圈寺庙的红墙青瓦,自嘲地嗤笑:“这帮秃驴账做得漂亮,粥也熬得浓,我能挑什么毛病?”
柳二
郎见他不知情,
不由冷笑道:“账做得漂亮?那是因为他们怕相爷。”
说罢,
他皮笑肉不笑,“你不知吧?相爷每日会派人突袭抽查寺庙道观,若发现粥里掺水,账目作假……”
裴靖逸唇角微挑,“宰了?”
柳二郎笑而不答,只淡淡道:“昨夜慈云寺被抓到克扣粥米,相爷让人把粥烧得滚烫,当着那群和尚的面,一滴不剩地灌进住持嘴里。”
裴靖逸眸光乍然发亮,舌尖抵着上颚轻啧一声,“狠。”
“住持肚子吃个滚饱,给活活烫死了。”
柳二郎说完一笑,脸上透着股与有荣焉的得意劲儿,“现在这满城的寺庙,没人敢在相爷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说完,柳二郎看向他,意味深长地道:“相爷哪比得上将军狠,将军掐了相爷的脖子都能全身而退,您才是真狠啊!”
裴靖逸哼笑一声,若论起狠来,他跟顾怀玉不是一个路子。
他在战场上杀人,讲究的是痛快,一刀下去,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可顾怀玉这手滚粥灌喉,烫烂五脏,既不见血又不脏手,还让满城和尚都记住了教训。
手段阴毒是阴毒,可偏偏毒得漂亮,毒得精准,毒得让人……心痒难耐。
怪不得满朝文武背地里都叫顾怀玉“顾猫”。
真就像只猫儿,连害人性命都能害得这般赏心悦目。
裴靖逸出了寺庙,又在城中几处道观、粥棚转了一圈。
京城里的景象与平日并无不同,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安宁祥和,比平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这反倒令他眉头蹙起。
按理说,十万灾民入城,早该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