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再次哗然。
礼部尚书直接跪倒在地:“陛下三思啊!这、这有违祖制!”
元琢猛然起身,龙袍的袖子冷冷拂过案几,“祖制?他们两情相悦,违了祖制又如何?”
徐公公连忙低头拾起落地的拂尘,心跳如擂鼓。
他最清楚,陛下这句话看似是替谢状元撑腰,实则……
谢少陵不给礼部尚书再劝的机会,深深叩首:“臣谢主隆恩。”
同一时刻,午门东侧。
董丹虞站在人群末尾,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如新竹般挺拔,他下意识抿着唇,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倔强。
耳边还回荡着“谢少陵状元”的唱名声。
他本不敢妄想一甲之位,可当“探花郎董丹虞”五个字划破长空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中了?
他猛地抬头,金榜上“董”字铁画银钩,墨迹森然,仿佛要刺穿他的眼眶。
“探花郎董丹虞!”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指尖冰凉发麻。
董丹虞自幼活在父亲阴影下,人人只道他是“董太师的儿子”,可今日他凭自己站上了集英殿!
他转身就要去寻父亲旧部报喜,忽听身后一声轻唤:“董探花留步。”
回头见是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笑得恭敬。
“徐公公有句话带给探花郎。”
小太监声音压得极低,“您这名次,是顾相从落卷堆里亲手捞出来的。”
董丹虞神色一僵,袖中拳头骤然握紧。
“原本这三甲里没您的名字。”小太监皮笑肉不笑,“是顾相在御前说您的好话,这三甲的榜上才能有您的名字。”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转身便走了。
董丹虞良久没动。
他虽从未见过顾怀玉,但这个人的名字却如影随形。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听到顾瑜这个名字,那夜父亲在书房大发雷霆,怒吼至今犹在耳边,“顾瑜此奸不除!大宸永无宁日!”
十二岁入国子监,祭酒颤颤惊惊地告诫:“董公子切记,朝中有个笑面虎,名唤顾瑜,此人心狠手辣,残害忠良,是大奸大恶之人!”
就连府里最慈祥的老管家,提起顾相都会变了脸色:“少爷可知道,老爷那些门生是怎么没的?都是被顾相给……”
这些年来,“顾怀玉”三个字就像悬在头顶的刀,是长辈们口中十恶不赦的奸佞,是清流党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
他是董太师的儿子,天生就是“顾党”眼中钉,原以为这人会借殿试压他一头,却没想到竟替他说话了。
董丹虞看向远处金碧辉煌的宫门,不禁眯起眼睛问:“你……究竟图什么?”
暮色四合,相府的青石道已点起琉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