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琼翻个身,面对他:“你也失眠吗?”
不然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陆明霁左手伸出被子外,给汗涔涔的掌心透着气:“偶尔。”
路琼今天就是个真人版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
陆明霁编个借口打发她:“工作压力大。”
路琼走后那两年,他很难睡着觉,白天可以用工作来压制,一到晚上那点情绪就化作洪水猛兽淹没他。
市面上所有的褪黑素、安眠药他都尝试过,酒也喝过,那段时间就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再泛滥的情绪反扑久了也就习惯了,他早就不会再失眠。
酸枣仁茶是奶奶给他准备,他懒得天天煮这玩意儿,没坚持过,今天听路琼说她睡不着,他记起家里还有许多这东西,放着也是浪费,索性就试试。
路琼借由窗外月亮,用眼睛描摹着陆明霁的轮廓:“我刚到英国时也失眠,那里饭不好吃,天气也不好,总是灰蒙蒙的,我更喜欢晴天。”
她絮絮叨叨地诉说着:“那边水质更不好,我还掉头发,差点都要掉成秃子。”
路琼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也永远不会指责当初做选择的自己,她坚信在那个当下那样的做法是最正确、最完美,她能坦坦荡荡为她人生里的所有行为买单。
只不过她还是个正常人,会难过,会委屈,会思念。
陆明霁胸口一阵发堵,喉结一滚:“活该。”
路琼发散思维,做出假设:“我要是真变成秃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现在也不喜欢你。”陆明霁侧过身,背对着路琼:“别烦我我要睡觉。”
“可我很喜欢你。”路琼挪过去,额头抵着他肩胛,揪着他睡衣下摆,小声低语:“陆明霁,我很想你。”
陆明霁不予理会,紧闭的眼睛睫毛在颤,喉咙酸胀难受,眼角有什么液体滑落,还未成形就洇进软枕里。
他执拗地不去擦,装作无事发生。
谁都没再说话,突兀开始的夜聊突兀结束。
不知过去多久,夜色愈发浓郁,地板上月光投射的角度偏移些许,卧室里静谧到落针可闻。
只有陆明霁均匀的呼吸声。
路琼撑坐起来,轻手轻脚下床,摸黑去浴室洗漱台上方柜子里的小化妆包里拿出一支软膏。
回到主卧,在陆明霁那边蹲下,在被子里拉出他被茶水烫到的那只手。
陆明霁手机就在床头柜上,路琼按亮屏幕照着他手背察看,虎口那处还红着。
娇娇公主这名真不是夸大其词,与陆明霁的适配度高达百分之百。
路琼挤出软膏,用指腹轻柔抹开。
涂完,她把手机、软膏这两样东西放去原位。
人也回到床上,陆明霁在她去浴室这么一会儿侧身变成平躺,路琼拢着头发,低头在他唇上浅吻一下。
被子下的手找到他的,握住。
侧躺着,贴着他肩膀,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