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下昏暗无光,赵莼行了数日,方才靠近了朱萸二人指出的那处方位。
说是大致位置,可遥隔千里,又在这重重海水之下,纵是凭借赵莼眼力,此刻也不能察觉出任何有关阵眼的异样。
她落下身形,一手将天地炉收纳入怀,随后放出神识,草草将周遭情况看了一通,待确认无人在旁之后,才掐起一道法诀,从衣袖当中引出一物。
那物下得一截持握短柄,上头横衔一根小臂长短的铜针,通体颜色青绿,微微泛着寒光。虽说锈迹不多,瞧上去却份外古朴,若非赵莼早就知晓此物神通,眼下也不能说出,这件玄物和那寻常堪舆所用的地灵尺,究竟有着什么区别。
她略一抬眼,伸手将七星尺的短柄握住,而对于此物能否将阵眼找出,其实也不能说是把握十足。
只是谈及那三光显应大阵时,她立刻便想到了手中的七星尺,同样是出自周元阵宗的阵术,如若连一脉相承的七星尺都破解不得,那赵莼倒真要说上一句束手无策了。
想当日,封时竟命了袁徊月,又将这七星尺交到赵莼手上,说她往后必有契机会用到此物,恐怕就该应在此处。
赵莼神色平静地伸出手来,并起两指往那铜针上面一转,此物便立刻受力转动,即使在海水当中,速度也并不减少半分。
待迅速转过了几圈,铜针就开始左右摇摆,逐渐有缓停趋势。
忽然,落在赵莼手中的短柄猛地一颤,仿佛要脱手而去了般,发出一道沉闷的嗡鸣!
而那上头的铜针亦摇摆得更为厉害,直至过了盏茶时辰才渐渐停歇。
到这时,整副七星尺终于静了下来,受铜针所指那处方位,此刻虽还不能看出有什么特别,赵莼却隐隐约约有所感应,应该就是那方向不错。
可见这七星尺果真是一件玄物,掌门当日将此物交予她手,其目的也与今日所行对上了。
千里之遥只是笼统估计,赵莼掐指算来,她按着七星尺所指的方位行走,应该是过了五六百里,四周的海水就开始有所变化了。
不过这变化极其轻微,几乎已到了神识都难以觉察的地步,赵莼是有七星尺探路,同时又早早就起了戒备之心,一直在小心观察周遭的异样,这才能够看出几分端倪。
“与更外界相比,这里的水流变慢了,灵机也更加顺畅。”
赵莼深呼一口气,浑身气息亦收敛得更加顺畅,随后继续往前行进,将要到百里距离左右时,却见她猛地驻步,拧眉暗道:“此地有人来过,且就在不久之前!”
这难免叫她心头响起警铃,翻手便将七星尺收入袖中,再细细扫过近处水流,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并不属于自己的真元。
“越是靠近阵眼,水流就越是缓慢,有人从中经行却未收敛气息,这零星一点真元,便就留在了海水之中。”
赵莼屈指一弹,那点真元便很快消弭而去,只在这一刹那间,她忽然挑起双眉,洞悉出了那人身份。
究其原因,还是这真元出自昭衍门下,只要是同门弟子,便没有道理认不出来。
而各宗弟子行走在外,彼此之间辨识身份,却再没有比放出真元,以道法功行相认更好的办法。赵莼面前的这丝真元气息,就应是出自昭衍七书六经当中《元真素灵隐书》,她从前也和修习此法的弟子交过手,遇上了自然能够认出。
至于具体是谁,赵莼却不会觉得对方是误打误撞来了此地。
被自己带来东海的十二名弟子早已得了吩咐,若是发现有异常之处,便不可能不到她面前来回禀。而其余弟子要从南地入海,上头还有众位长老排兵布阵,结伴同行阵仗太大,恐怕还未闯到这里,就已被太元早早察觉,设法阻拦了。
反倒只有弟子玉珂所提及的王氏余孽,当年逃过一劫的王月薰,才有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指点,到了这格外隐秘的地界。
“我本猜测她二人逃脱之后,就转投在了太元门中,而王月薰如今又在受太元弟子追杀,难不成是得知了什么不能与外人相道的隐情?”
赵莼眯起眼来,心中愈发好奇,脚下往前一踏,更觉察出前方残留下来的真元气息,比她周围还要浓重许多,可见是有人在这里动作了一番,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飞身向前,等撞见一层无形阻碍,步履才猛地停下,心说果然如此。
作为阵眼要地,又怎么可能毫不设防,王月薰在此留下的真元委实不少,想必就是撞到了这层障壁,并出手试探了几回,看能否将之打破。
“怪了,她若知道这是阵眼,就该晓得寻常手段破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