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长安的薄雾还没散尽,礼部衙署的朱漆大门便已敞开。
大堂内布置按李斯文的想法,二十余张酸枝木案几呈扇形排列,拱卫最中主座。
二八芳龄的侍女来回走动,依次在案上摆好热茶,氤氲水汽混着墨香,在晨光里轻轻浮动。
孔颖达一身绯色朝服,灰白长发以玉簪轻轻束起,穿着隆重,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
昨晚与李斯文畅谈至深夜,随后又马不停蹄的从汤峪赶回长安。
等返家后,又对着科举手稿逐字批注到三更。。。
长途奔波加以心力损耗,原本才见好转的风寒又有复发迹象,时不时便要咳上两声。
“孔大家,各部大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礼部尚书王珪轻步走进正堂,手里捧着一份到场名单。
“除了礼部大小官员,右仆射李靖、特进萧锐、侍中魏征、中书令温彦博无一缺席。
甚至。。。就连太史局的李淳风道长也奉旨前来。”
孔颖达闻言,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重开科举乃文人盛世,李靖这个出将为相的人杰关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个整天神神叨叨的道士?
捋须颔首道:“没想到重开科举,竟会引得诸多大人们关心,这是件大好事啊。”
原以为今天只是场内部会议,没想到消息传出,竟成了朝堂重臣们的联席,也不知道这些来者善或不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对科举一事,远比预想中的还要重视。
两人正闲聊着,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卫国公李靖身着紫色官袍,腰佩金鱼袋,步履铿锵的大步而来。
这位战功赫赫的尚书右仆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大堂,最后落在孔颖达身上,微微颔首示意:
“孔大家,昨夜收到的科举新规手稿,某已经详细拜读多遍,但心中仍有不解,特来请教,还请孔大家不吝赐教。”
不等孔颖达回应,魏征便紧随其后而来。
他手里攥着一卷手稿,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眉头微微蹙着,还没进门便问道:
“孔大家,这份新规里所说策论。。。打算‘主考民间疾苦’?
想法虽好,但又该如何保证阅卷公平,其上寥寥数语的糊名、誊录、搜检又是何意。
大肆任用寒门考官,若他们故意偏袒寒门子,针对世家子,岂不是重演隋末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