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的话语,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胜利统帅的光环,触及了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
廉颇那句“慎勿效长平坑卒之事”再次在耳边回响,与眼前挚友的鲜血和控诉交织在一起。
“非兄……”
秦臻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疲惫:“战争尚未结束,你的性命,不在我今日的征伐目标之内。大王…亦曾提及过你,言汝之才……。”
韩非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打断了他:“秦…秦王惜才?是真心惜才,还是想看看我这颗‘棋子’被碾碎时的模样?
亦或…是想将这‘棋子’的残骸收入囊中,以彰其容人之量?
臻兄,不必了。”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整理一下衣冠,随即再次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嘴角无法抑制地涌出大股大股暗红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滴落在他身下那块“未被血迹完全浸染”的土地上,迅速洇开成刺目的红斑。
“臻兄……”
韩非的声音微弱下去,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秦臻,指向他玄甲上的图腾:“今…今日之战,你用恐惧粉碎了五国合纵。但将来,亦会证明一件事。。。。。。”
他盯着秦臻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证明你的‘天罚’,可以摧垮肉体,可…可以焚毁粮秣城池,可以制造无边恐慌…但它,永远无法征服一颗真正的士人之心,无法真正赢得天下的归附。
无法…建立一个真正稳固长久的太平天下。”
话音落下,韩非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剧烈一晃,向前软倒。
见此,秦臻下意识地伸手扶住。
他低头,看见韩非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在他的臂弯里,已然陷入昏迷之中。
嘴角蜿蜒而下的血痕,是那样的刺眼夺目。
挚友的话语,字字如刀,深深楔入他胜利者的盔甲之下。
廉颇的警告、韩非的控诉、还有脚下这片战场亡魂的无声凝视,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沉甸甸地罩在他心头,也笼罩着这片尸横遍野的洛邑平原。
“恐惧……征服不了人心……”
秦臻无声地咀嚼着这句话,目光扫过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