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谁,去把隔壁院儿的木工胡大师傅叫来一趟。”刘工叫起一个正在搬砖头的小工。
小工忙不迭点头,颠颠儿跑去叫人,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削,穿着胸口印着“紫禁城修缮处”工作服的老师傅走进院子。
“刘工,您叫我?”
“对,这个活是您三徒弟做的吧。。。。。。”刘工拉过胡师傅,两根开始嘀嘀咕咕。
李乐瞅瞅,一扯鲁达,“走,那边看看,让他们聊。”
几又绕过堆着荆笆的影壁,走进刚完成瓦作的正房。屋顶工人正用灰铲勾抹筒瓦缝,檐口的花草盘子残留着半幅模糊的牡丹雕纹。
“瓦当补了三十七块,缺的让窑厂按光绪年的残片复烧。”老赵掀开防雨布,露出墙角码放整齐的旧瓦,瓦背“广丰窑”的戳记还沾着泥。
李乐拾起半片残瓦掂了掂,青苔渗进陶土的肌理里泛着凉意,“这滴水檐得用筒瓦,赵叔,新烧的瓦釉光太贼,老瓦的灰皮是百年日晒雨淋的味道,还是尽量在周边找拆房的老料。”
“嗯。不过这妙峰山周围的地方都转过来了,老的瓦真没剩多少,这几天,他们物料组的人,都已经去到密云、延庆了,我想着再不行就得去五台,张家口那边转转。”
“辛苦了,赵叔,咱还是那句话,修旧如旧,别怕花钱。”
老赵笑了笑,“其实瓦片还没油钱贵呢。”
“回头给物料组那帮兄弟们摆几场,这钱项目部掏了。”
“嘿,那敢情好。”
李乐又溜达到东厢房墙边上,工匠正用麻刀灰勾缝。
那位唐工指向东厢房揭开的椽檩,“都是老工艺,梁架没动一根钉子。李总看这金柱墩接的樟木,从山西收来的,风干三年了。”
李乐点点头,指尖抚过身前一处榫卯处的竹钉,木纹里还带着桐油味,“王老师说八十年代修恭王府,老师傅们用鱼鳔胶粘合梁柱,如今倒少见这手艺了。”
说完,却突然屈指敲击墙面,“墙面抹灰掺了多少水泥?”
“就外层两毫米找平,底下还是黄泥掺麦秸。。。。。。”
“铲了。”李乐借了只笔,在墙上画个圈,“老墙得会呼吸,水泥一糊潮气闷在里头,三年准空鼓。去灵溪村收些糯米来熬浆,掺生石灰和细砂,八达岭修长城就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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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抠开墙皮,李乐抹了抹,露出底下青砖的丝缝工艺,砖缝细如发丝却密不透风。
转入西厢房,景象截然不同。工人正往地槽铺设黑色管线。
“地暖?”李乐用鞋尖拨弄管道,“临安那边的藏在夯土层里,你们埋多深?”
“四十公分,底下先铺了层保温板。”唐工翻开图纸,“锅炉房设在山坳,用分集水器把热水送到各院。卫浴管道全走地下,屋里只见老式铜龙头——里头接了即热器。”
李乐接过图纸看了眼,有比对比对,刚要点头,突然走到窗边,指尖划过窗棂,说了句,“唐工,这断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