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寒泽叶难免又有点担心,担心林阡旧伤复,尽管林阡的表现一点都不输洪瀚抒,更还显得洪瀚抒奈何不得他……
长此以往,陷入僵局,不知不觉天色已黑,谁人能感寒风刺骨。
林阡刀法臻入化境,故洪瀚抒想胜难于登天,然而不容乐观,林阡想胜似乎比洪瀚抒更难,他给洪瀚抒造成的只是棘手而非危机,凶险每每才露苗头就遭洪瀚抒掐灭,得到的结果就是,洪瀚抒抓不住林阡,林阡也伤不得洪瀚抒。
刀钩之战愈激烈却难免陷入胶着,难以打断彼此但非要打断彼此不可,是以越僵持便越激烈恶性循环。进展不开,也回不去了,回不去还有他二人相识九年的恩怨情仇……云雾山同样将近千招的切磋,叶碾城一度五日五夜的血拼,聚魂关万丈悬崖由上而下毫不中断的比斗,从白碌到彭湾一路驰骋满天角声秋色里的纠缠,没有一次不这么艰苦,林阡洪瀚抒,真是令对方最累的对手,宿敌!
可为何回忆里,当战友的日子那么短,当战友的感觉又那么长。感觉这东西,真是骗人啊。也许那句话说的没错,反目的朋友才是最大的敌人。
战斗因为这势均力敌而白热化,最终升级到了血拼、死战,也许,这是两军从一开始就都心照不宣的,他俩之间的胜负怎可能点到为止就分得开?!虽然胜负之后的代价都没有命那么重,胜负却要用命来搏,他俩为的,也并非纯粹的胜负,人生,就是这般荒唐而充满无奈……刀钩火并险象环生,二人全都打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招招式式都是绝杀,追魂夺命你死我活。
但终究持久战更利于的,是洪瀚抒。
“若然主公再不胜他……”寒泽叶已经意识到了:
洪瀚抒越往后打,精力越旺盛,真气越囤积,出招会更快。气势会更猛,眼睛会更尖,力量会更强。
此消彼长,林阡是个正常人,越过巅峰状态只能往下降。久而久之,境界不再那么完美。气息难免有所凌乱。
蓦地一声巨响夺回寒泽叶的思绪,循声看连他都不禁给林阡捏了一把汗——
火从钩终于在锲而不舍了千余次之后度触到了林阡刀路,霎时按图索骥无上内力顺流而下势如破竹,饮恨刀则牵一而动全身倏然战线全垮……像极了陇山之战洪瀚抒给盟军带来的祸害!
总算抓住了你……洪瀚抒嘴角划过一丝得胜的笑,排山倒海的内力几乎在转眼就缚死了饮恨刀,不由分说阻塞住林阡所有进退之路。
内力比你强,还破了你意境!洪瀚抒这一击即中的一招对林阡和饮恨刀之间的干扰,胜过往日越野、齐良臣任何一个直追岳离!眼看林阡对饮恨刀的控制已然作废,惊呼声中火从钩左右开弓一劈一刺。分取林阡脖颈和前胸。
双钩同时奔袭,尽皆性命攸关,林阡侧身一让堪堪闪避开左钩,脖颈转危为安身体却完全暴露,很显然洪瀚抒此举毒辣无论林阡如何应对都有一路必失,那一钩锐不可当刺破他战衣擦过他肋骨,斜斜往他心脏要害处插。
千钧一,林阡身形微变。左臂回缩将钩锋生生夹住,但恐怕只能停得住一瞬。一瞬之后,一定拦不住钩势,手臂被削断的同时钩刺入他胸口。
这一瞬时间停止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为林阡担心受怕,唯独他自己。
林阡被洪瀚抒那么巧碰触到了饮恨刀是真,但后来牵一动全身的战线全垮、所谓按图索骥顺行而下势如破竹,那不仅仅是洪瀚抒的机会——那是林阡的铤而走险好吗!?有谁比林阡更希望这一战尽快了结?!
战线全垮?洪瀚抒你真以为封住了我所有的刀路?林阡右臂蓄势已久。便候着瀚抒因这看似得胜的瞬间失策——在林阡看似还生死一线的时刻,洪瀚抒只等着看林阡如何还有余力化解危机,力量几乎全都继续灌输到右钩上来进攻,而林阡,压根就没想停止这一钩。左臂的夹住只是幌子和诱饵,林阡所有的力量早就都聚集到了被洪瀚抒忽略的右刀中,裹挟着漏网的所有真气直取洪瀚抒胸腹之间。
就任凭火从钩刺进自己的胸口,但那一定在你洪瀚抒见血之后!没错林阡只是延后了这一钩并没有防守!
不慎被洪瀚抒捕捉到破绽,他自己把这破绽撕得更大,诱引着洪瀚抒来进攻来得到好处,不是假的你确实得到了好处,然而我这一刀比你早比你快你想得到吗!人常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我先自损八千,后伤敌一万!
冰火相撞,两败俱伤,哧一声不知听见谁骨先断谁身先裂只知两人血都喷溅,只一眨眼的功夫对方竟都将自己砍翻了过去,火从饮恨完全不听使唤一并脱手而飞,在各自的战史上都从未有过。
勉强站起之时,林阡和洪瀚抒全是脸色惨白血流如注,为这场决斗,林阡根本豁出了性命,洪瀚抒更早就失去了灵魂。
“主公赢了!”沈钊喜不自禁,谁都看见,适才洪瀚抒的钩还没能刺进林阡胸膛,林阡的饮恨刀便已后先至——也许还应该是先,思想永远先于行动。
只是须臾的时间差,却是这场比武的胜负之分。
“主公……”寒泽叶怕林阡伤势加重,急忙上前来看他情况。
“哪能有你这样打!这一战,不得作数!”洪瀚抒面颊通红凶神恶煞,转身拂袖之际,竟将寒泽叶掀倒在地,连带着扫开一大片要来看他的祁连山兵将。
“堂堂山主,说话像放屁一样,你再狠,比他慢,能怎样!?”沈钊大怒,彼时林阡已到寒泽叶身旁,看见他因洪瀚抒这举动也伤口绽裂绷带一片殷红。
“比武不算!那个人的命,我绝不放过!”洪瀚抒不肯认输。
“起因公私不分、侥幸心理、为将大忌,结果,祸害无数,尸横遍野,罄竹难书。洪瀚抒,你与辜听弦,同罪。”林阡见寒泽叶受害如此,终于也忍无可忍,“他要死,你也要死。”
“是吗。你是不是也一样要死!”洪瀚抒眼神一厉,“杀了他!”一呼百诺,有拥护洪瀚抒的极端者即刻冲上前来,蓝扬站得最近想都没想就帮林阡挡住:“休要唐突!”尽管可以解释为他是不想那人找死,却没想到这一幕居然被兽性的洪瀚抒犀利地捕捉,洪瀚抒的目光刷一声射过来:“蓝扬你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