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万一这盆再裂开……”一朝见床塌,十年怕盆裂。虽然林阡这么说着,却还是口是心非进去了。
那温暖的身体紧紧贴住他的腿,那热切的手臂牢牢圈住他腰腹,那磨人的妖精痴痴地笑:“那我们也不分开……”
黎明时分他离开她之前,打定主意,战前还是别再回来了,回来一次就完全不想走。
她睡得香甜,满脸都是幸福的笑,他不由得驻足想多看几眼,也被感染得不自觉地笑起来。一步三回头,他心忖,但愿少些烦心的战报,让我吟儿的无忧无虑能久一些……
转身蹙眉,沉重赴战。烦心的战报,不少都止于他林阡的耳边。
不得不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东线才见曙光,中线又陷黑暗。
关乎“诏书”的这份情报,令人初步可读出“完颜璟身体复原很快”“完颜璟想划江而治”两点信息,但细细深究,为什么完颜璟会有这样的底气?在完颜璟心中,三线九路,必胜的俨然不止淮西仆散揆这一路,完颜璟的底牌,很可能就是完颜匡。
十月末,虽说宋军在汉江给了金军一场漂亮的“樯橹灰飞烟灭”,但在完颜匡眼里,“震慑和伤亡只是一时”,“那只是义军在殿后伏击而已”。十一月上旬,林阡雪夜杀敌的同一时间,完颜匡调集河东河南所有增援、与原先的麾下全部聚拢、对当时留守江北的越风穆子滕以多胜少,重新攻取了枣阳和神马坡等地;而就在前日清晨,完颜匡击败彭义斌再次攻克樊城,却因赵淳早先就已经自焚城池、斩浮桥、坚壁清野,故而金军一无所获。
林阡闻讯之后,怎能不为完颜匡上心:此人已然展现出了“横扫江汉,势不可挡”的气魄!襄阳屏障全除,其城首当其冲,由于襄阳是南宋京湖地区重镇、三边之腹心所在,完颜匡务必得之而后快!为此,林阡几乎时刻关注着落远空的来信。果然今晨离开吟儿不久后便获悉,完颜匡将数万麾下云集于襄阳城外,战舰往来驰骋江上,吏民惊骇。
身为荆鄂都统制、京西北路招抚使兼襄阳知府赵淳,如今麾下仅有万余官军,徐辕、穆子滕等人也不过是统帅着数千盟军,林阡和陈旭远程合计:“义军随官军一起,彻底放弃江北,全心加强襄阳城防,随时迎击攻城之敌。”他远水难救近火,自然是指示义军一如既往“尽力去配合官军”——
赵淳不像完颜匡那样,能够从金国获得源源不断的后援,自神马坡被夺至今,赵淳向宋廷申请援兵,然而应援到襄阳者寥寥无几,大部分还都是江湖人士,譬如湖南华家沈家的门徒……毕竟南宋全境都起狼烟,眼看兵马外援根本空谈,“死守襄阳、以守为攻”是赵淳唯一的可选战略。
这般情境下,林阡知道徐辕等人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高手堂不计前嫌协助着完颜匡,使襄阳宋军不仅没兵而且武功也不能碾压,别无它法,徐辕等人只能与赵淳统一阵线……所以他林阡才非得赶紧打赢淮西、也好“解一困而破全局”。
“主公,莫急切,心乱则策乱,反而影响和州之战。”柏轻舟劝他别再多想,“当务之急,主公还是应该专心淮西,谋定后动。”
“我懂,和州不能操之过急,至少还得做三日战备。不可过分渴求胜利,否则适得其反,然而……”他才发现他满头大汗,回答轻舟时尽是敷衍。
“主公,再给完颜匡三个月、二十万兵,他也未必攻得下我们襄阳。”柏轻舟微笑。
“怎么?”林阡一怔,不知何意。
“完颜匡意在侵略、掳掠女子,我军即便弃地、保全民众,我军道义胜。
完颜匡人多势众却来源杂乱各怀鬼胎,我军人数虽少却知根知底众志成城,我军心志胜。
金朝铁骑不谙水战,加之初来乍到,很可能水土不服,我军体格胜。
完颜匡文韬武略,但赵淳也一样颇知兵法,何况襄阳还有个用兵如神的陈军师,我军智谋胜。
水战之后,金宋高手都有折耗,但高手堂年纪大、恢复慢,穆子滕、彭义斌都是青壮,我军武功胜。
控弦庄‘朱雀’已被击杀,海上升明月‘落远空’和‘惊鲵’都已上任,还有‘真刚’辅助,我军情报胜。
上回水战便已看出,我军战舰较金军优,除此,还有霹雳炮等金军难以掌握之利器,我军装备胜。
金军只攻占了纸糊的樊城,我军却据守铁打的襄阳,我军地形胜。
金军久攻不下必士气走低直至衰竭,我军孤军死守必渐渐明朗直至翻身,我军耐力胜。
金军以一军之兵,敌我大宋一国之众,江湖庙堂受战压迫必会人才辈出,我军潜力胜。
有此十胜,过程再险,结局也是金军退。主公且以平常心与仆散揆决战和州。”
他诧异地听柏轻舟说完这十胜,她不像吟儿那样说一千个字可以不停,故而说完还没忍住咳了几声,可他虽然还担心着襄阳,却当真不像适才那样焦虑,仔细回味,军师说的何尝不对?
和州之战,林阡打算依前计行事、做足战备、三日后发起。
这一晚,原本他就打定主意这三天都强制自己清心寡欲不再去看吟儿,刚巧收到黄鹤去发来的情报、便先去江边接莫如和柳闻因,暌违数日,两个女子伤势都已大好,教他不得不叹黄鹤去当敌人当自己人都是那么靠谱。
“主公……仍然没有他的消息?”莫如见到他说出第一句话,坚强的面容却透现无限的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