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白虎还是想吃薛焕,却估『摸』着吃不掉了,回过神来,还没答话,林阡已经被又一次打飞回来,狠狠撞在薛焕撞过的滚木上。
“想尽办法救他!”燕落秋知道林阡不会感到疼但一定气力枯竭,这一瞬她无他保护只能急中生智弹起《镇魔》,她被自己适才的发现提醒了:能加强林阡的也能加强渊声,那么能克制林阡的也能克制林阡!
『性』命之危,纵然表面上临危不『乱』,实际抚琴时已觉吃紧,惊风骇浪之下她实在别无他法,《镇魔》为主,《驱邪》为辅,怎么克制妖魔鬼怪怎么来,虽不治本,倒是自救了这一忽,再一忽,林阡再度起身赴战,攻击之际锐不可当,战力竟似得到补充。
“怎么救的?”燕落秋一怔,想不到他战力怎么又飙升。白虎重回她肩上,心不甘情不愿地:“喂了口血。”“你就不能变大了去帮他打?”燕落秋愤怒地得寸进尺。“我毒刚解,只想睡……我受赡事你忘啦?秋儿!你眼里只有他!”“呵,的你不是一样。”“姑娘,知道本神活了多少岁?看得上他?!”白虎立刻倚老卖老。“他怎么不好了?你这猫妖!”燕落秋气得又把它按下去。
眼看饮恨长刀和短刀在两个不同的人手中对峙,刚巧这两个人又打成了旋风身影混为一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双饮恨刀在双手互搏。
细细品评,玉皇山论剑的绝顶高手主要分两类,一类资聪颖,举一反三,一旦领悟浑然成,随心所欲肆意挥洒,妙到毫巅不拘一格。这一类正派是完颜永琏、独孤清绝,邪派是渊声无疑。另一类千锤百炼,触类旁通,随着年龄的增长积淀愈发深厚,炉火纯青,臻入化境。这一类的代表人物,正派是肖逝、岳离、和尚,邪派倒像是林阡了。
现在这两类各自的邪派代表人物,被削弱的渊声和被加强的林阡,勉强拼出来几十回合的平分秋『色』。
两个人精神状态都时人时魔,一会儿你朔气传金柝我寒光照铁衣,一会儿你捣碎黄鹤楼我倒却鹦鹉洲。
健步如飞,左斥右砍,雪影翻滚,电光激『射』,两把刀都是意气慷慨、风雨不透、地裂崩。
“七情徒,你反了反了!”渊声怒意和惊诧全在脸上。
“什么七情,我是薛晏,泉下寂寞,今日带你走!”林阡精神状态终究好一点,一边疯人疯语,一边却给他挖坑跳。
“薛晏……?”渊声仔细分辨,半信半疑,他和薛晏又没打过,只知道“可能在岳中之上”。
渊声稍一迟疑,状态又有下滑,完颜永琏看出端倪,心念一动,不顾自己才刚醒转还心口剧痛,低声问不远处半昏半醒的浣尘居士:“居士,此战我们务必将渊声的魔『性』减轻,将他擒拿或点化……你近来可探知到,他到底是因何妄执?”
“求一对手,求战薛晏,此其一也……”浣尘许久才答话,病入膏肓,气息奄奄,“但他还有藏匿更深的心魔,那应当是他不肯忘记的前尘旧事。”
“他战念至深,入魔前可能是想与人战,入魔后却是要与命运战。”燕落秋思忖,“三十年前,势必发生过一件对他影响非常大的事。”
“不错,掀匿地阵结束时,渊声对我过,‘可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忘了是什么,却是一定要争、一定要做的。’这几个月他也常,‘记得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浣尘黯然,“然而我仍然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事,无法通过弹琴论道来开解他。必须用非常契合的旋律,让他自己想起来,自己去解开心结,自己去释怀……”
“净心咒,早已没有用了。”完颜永琏长叹。
“是的,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契合的曲子将他彻底净化。”浣尘点头。
“这契合的曲子,不正是适才谢夫券的《镇魔》?”海喜道。
“林。”燕落秋明显不高兴,强调。
“……”海尴尬,『摸』『摸』后脑勺。
“是有一定的契合,若非能够净化他,便不可能干扰和削弱他。”浣尘的这个“他”,是渊声也是林阡,“林夫人你且试试,将镇魔和净心咒合起来弹一曲,我这里有琴谱。”
“好。那便起名《入定》。”燕落秋满意点头,当即坐下抚琴。这曲《入定》,克制渊声入魔也会阻止林阡入魔,但对二饶辅助程度却截然不同。一如和尚所言,渊声的佛缘着实不及林阡,那就是火楼上紧随着“无我之境”的“无刀之境”,林阡很快就想起了和尚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可得亦不可得。”此刻刀不是刀,人不是人,全做了横亘在这古今宇宙的一体;渊声却没那慧根,很快和饮恨刀渐次疏离、成为入侵他与饮恨刀交流的外物。
便在那含蓄深远的琴律里,他微笑屏息,于舒适空明境界,把长刀的意识先掳了回来,渊声,你为我洗刀洗髓,我度你洗冤洗手,何如?
他打“入定”之招,凝然坦『荡』,专注清静,一旁环绕的琴音亦裹挟神『性』,不断去为渊声和他涤『荡』魔『性』,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不知是燕落秋太过投入,抑或是冥狱先前战斗密集,烛梦弦突然竟在她手中绷断,害得她手上亦有血流。那时外界慕红莲和何业炎的琴箫合奏不知何故再也没有响起,烛梦弦突然断弦的意外突袭,渊声被压制的一部分魔『性』反弹,竟蓦然将火楼上林阡夺刀时才出现的入魔景象提前。真可谓越制止、越发生。
林阡前功尽弃,此刻唯能冒着自己也入魔的危险负隅顽抗。
“可惜这《入定》依然不是最契合的曲子,所以没能将渊声彻底净化。”浣尘扼腕,“还是不知他的心魔何在。”
“猜不出来。那就顺着他的话,编一个出来。”燕落秋时,想起了白虎刚刚薛焕姓薛,又想到谢清发要挟岳离似乎过薛焕姓薛。
三十年前那一晚的『药』铺前,岳离渊声各执一词,岳离孩子死了,渊声孩子没死,站在渊声立场的谢清发眼中,孩子自然活着,但是世人皆知薛晏丧妻丧子,那么在谢清发的心里,岳离当然是有所隐瞒。但看岳离临终前的作风如此端正,应该没有害死或掉包那孩子去欺瞒知己的可能,所以当初被薛焕姓薛打『乱』心神,或许岳离只是怕谢清发信口雌黄去给完颜永琏添『乱』,反而让谢清发更加坚信岳离心中有鬼,也从一定程度上让林阡对岳离产生了误会。
燕落秋将以上思绪在心中流转了一遍:最关键的是,在渊声心里,那孩子是活着的!那孩子活到现在,应该三十岁左右吧。“薛晏的儿子,不就是薛焕,薛大人么。”燕落秋微笑转身。完颜永琏和薛焕都是一愣,完颜永琏当先否认:“那孩子早已夭折。”那关乎岳离名节,他不信猜测,岳离也辱不得。
“渊声,那晚辗转在各大『药』铺的路上,你就看见了关于你的通缉。面前身后忽传异动,你不知那是要救孩子的还是要杀孩子的,便将那孩子随意放在了一户人家,又从人家门口抱了个假的。”燕落秋当场编,掉包的不是岳离、而是渊声,“结果你没想到,那假的之所以被人扔弃门口,是因为病得快不行了,你医者本心,要给那孩子也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