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灯花爆了一下,她才抬起头,唤过身旁宫人:“去瞧瞧太子睡了没有,若太子还未安歇,请太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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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弘到的很快。
进门恭敬行礼:“见过母后。”
媚娘看到长子依旧有些过分瘦弱的身形,心中微微一叹。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母子之间,说开后才会少些隔阂。
媚娘温声道:“弘儿,坐到这边来。”
李弘来到母亲身侧,依礼坐下,身形依旧挺直如竹,从不失一个太子的风范:“母后很少夜里唤儿子前来,可有急事吩咐?”
媚娘将手边的奏疏递给李弘。
“你瞧瞧这封奏疏。”
太子很快看完,低头不语。
媚娘问道:“弘儿觉得,这封奏疏有理?”
见太子犹豫不言,媚娘再次温声鼓励道:“只是咱们母子私下相谈,弘儿只管随心而论。”
太子这才道:“母后,太师曾教导过儿子,父皇母后行事必有深意,儿子不应听属臣之言,应多听父母之言——既是为子的孝道,亦是臣子的忠道。”
媚娘闻言,心中再次感念一番英国公。
然太子接下来继续道:“母后与命妇们祭祀之礼,未按《礼记》以帷帐蔽之,儿子……”
李弘抿了抿唇,未说自己的看法,而是道:“臣民所见,多有惊异。儿子还听闻,有臣子瞻望窃笑,以之为无礼悖典。”[2]
他说完后,便见母后沉默不语,凤目幽深。
太子不由起身,面上带了些忧虑担心之色:“母后是为儿子的话不快吗?儿子读书明理,自知‘子不言父母之过’。儿子方才之言,绝无母后有过之意……”
媚娘含笑摇头,安慰了太子两句,又道:“弘儿,别多想了,回去歇着吧。”
见母亲面上露出笑容来,李弘才略微安心一点,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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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弘儿走后,媚娘犹自沉思,忽听女儿唤她。
抬头,只见安安走进来。
安安神色与以往不同,进门先道:“母后,我不是着意要听母后跟太子哥哥说话。”
安安今日亲自经历过封禅大礼,正是心绪激动难以入睡,就想来寻母后说话。
谁料走到窗外,就听到了母后和兄长简短的对话。
“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事,安安听了也好。”
媚娘对着女儿招手。
安安来到母亲身边坐下,忽然将面容埋到母亲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