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老旧的红棉布垫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将珠子置于其中。桌面被灯光照得泛着油光,珠子则仿佛自带一圈微弱的蓝辉,在木桌上形成一团模糊的幽光。那光不刺眼,却像水一样在空气里轻轻流动,若隐若现,似真似幻。
他沉默了良久,手指下意识地轻叩桌面,心里泛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
“那老贾张氏……”他眉头紧蹙,回想起她那只几乎已经碰到珠子的肥手,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她要是真再搅合进来,可就麻烦了。”
赵爱民是个不爱多话的人,平日里在厂里干活就是一闷头做事的主儿,回家更是能躲就躲。他懂人情冷暖,但不愿沾这尘俗的黏腻;他不信命,却信因果。如今这珠子落到他手里,虽是巧合,却也是躲不过的劫数。
他望向窗外,槐树枝桠在窗纸上投下凌乱的影,仿佛一只又一只鬼手在挣扎。夜风夹杂着几声猫叫,从屋檐划过。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似有人踮着脚靠近。
赵爱民眉毛一挑,手掌立刻覆盖在珠子之上,动作迅疾无声。他屏住呼吸,目光扫向门缝。
门缝下透过的一点月光里,一双脚影悄然停在门前。
他伸手摸到桌边的一根铁棍——那是早些年打地基时剩下的一段废料,他削过头,用布缠了柄,平日里就搁在角落防身用。
“咚咚——”
敲门声轻轻响了两下,带着一股虚伪的和气。
“赵家小子——你睡啦?”贾张氏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仍旧尖细如针,“我寻思着……那珠子……你拿来再给我看看嘛,我就瞧一眼,保准不碰你。”
赵爱民眯起眼睛,缓缓站起身。他不说话,只是走到门前,轻轻将铁棍藏在身后。
“贾大妈,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他拉长了语调,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唉呀,谁让你那东西稀奇啊!我琢磨着,我老头子当年也在琉璃厂跑过货,说不定认得这珠子呢。我这不想着帮你问问……”
赵爱民一声冷笑,打开门,脸上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老头子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找谁问?”
贾张氏怔了一下,脸色涨红:“我这不是……唉我说你怎么这样说话,咱一个院住着,你就不能有点情分?”
赵爱民笑意更浓了:“情分?你今天在院里那一嗓子,把我袋子都撕破了,算哪门子情分?”
贾张氏被他怼得无话可说,只好打哈哈:“哎呀你年轻人心眼小,我那不是激动嘛。你就让我看看呗?我给你烧壶热水喝,行不?”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往屋里挤,那双肥胳膊像两团膏药似的,硬要黏进门内。
赵爱民眼神冷下来,脚一顶,直接把她拦在门槛之外,“你要真闲得慌,就去院口看守夜去。珠子我不卖、不借、不展示,你要是再来捣乱,明儿我找院委会说。”
“你、你、你还敢吓唬我?”
“你试试。”赵爱民啪的一声关上门,把那尖锐的咒骂隔在门外。
门内恢复了寂静,可赵爱民知道,这事儿,贾张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那性子,一旦沾上了油腻,就绝对甩不掉。
他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颗珠子,忽然间——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