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我鸡腿。”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像压在鼓膜上的鼓槌,“说吧,怎么拿到的?”
棒梗手指一抖,鸡腿骨啪地掉在地上,顺着砖缝滚了几圈。
他猛地抬头,“不是我偷的!”
“那是谁?鸡腿自己长腿跑出去的?”
“不是……是……我奶拿的!”他终于憋不住,指着里屋的方向,“她说你家锅太满,怕你闷坏了鸡,就……就给我带了一只出来。说是防止浪费。”
“呵。”赵爱民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转身,眼神像刀子一样朝贾张氏屋子射去,脚步踩在青砖上,一步步逼近那扇虚掩的门。屋里隐隐传来剥橘子的“啪嗒啪嗒”声,橘子皮掉落在地上,混着那股刚炒过菜的油腥味,说不出的刺鼻。
“婶儿,在家吧?”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冰冷的压迫感。
门吱呀一声被他推开,贾张氏正坐在炕边,一只手捏着橘子瓣,另一只手往嘴里塞,见他进来,身子猛地一顿。
“哟,小赵啊,这么晚怎么来了?吃饭没?”
赵爱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橘子,没回她话,反倒缓缓地说:“我锅里少了只鸡腿。”
贾张氏脸色不变,依旧笑呵呵的,“是吗?可能你记错了吧,岁数大的人啊,经常就忘事。”
“我早上蒸的两只,一只是准备带去单位中午吃,一只是晚上回来热着配饭,现在只剩一只。”
“哎呀,小赵你这话说得……难不成你怀疑我偷你鸡腿?”她声音突然拔高,表情激动得嘴角都在颤,“你这年轻人,说话也得讲良心,我好歹是你婶儿,你怎么能……”
“棒梗刚才在墙角吃着,手里拿着我那鸡腿的油纸包。”赵爱民打断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他说你给的。”
贾张氏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又红又白,像被一巴掌抽过。
她嘴巴张了张,像是想再编点什么,最后狠狠一咬牙,把手里那瓣橘子一口咬下,嘎嘣一声,汁水四溅。
“我就拿了一只,怎么了?你锅里蒸着,香气冲天,我一个老太太牙口不好,一天一口肉都没见着,你就多的也不给分点?”
“你要吃,我可以给你。”赵爱民声音平稳,但却多了一丝冷意,“你不该偷。”
“偷?”贾张氏猛地拍了下炕桌,“你说得倒轻巧,什么叫偷?你屋门都开着,窗户都露着,我进去拿点东西你就说偷?我还没说你上次橘子皮丢我灶台口的事呢!”
赵爱民没有再说话,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迟暮的、仍不肯服老的赌徒。他转身出了屋门,身影高大而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疏离。
棒梗还蹲在墙角,看到赵爱民走过来,急忙站起来,嘴角沾着油,目光躲躲闪闪。
“赵叔,我……我下次不敢了。”他小声说。
赵爱民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责骂,只是冷冷地道:“以后想吃东西,先来问我。再有一次,我连你一起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