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便领着翠缕经二门夹道转奔东院。
来旺夫妇和焦大早在厅里候着,一个个打扮的十分光鲜,不过来旺虽也在笑,却遮不住眼底眉梢的忧愁。
焦大虽只是义父,但一来这是焦府,再者来旺夫妇也不跟他争抢这个,故此头一个敬茶的就是他。
只是眼见侯府千金毕恭毕敬的在身前跪倒,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焦大却慌了神,下意识起身,颤巍巍道:“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搬进这焦府后,这老汉心中的块垒就去了一半,人显得和蔼了许多,但也愈发的衰老了。
来旺见状,上前将他重新按坐回去,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按理说合该如此。”
焦大坐下之后又定了定神,这才接过茶碗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往旁边茶几上一放,哈哈大笑道:“不想我焦大也有今日!”
说着,先递给湘云一副玉镯,又命伺候他的仆妇拿出个小匣子,边擦着胡子上的茶渍边道:“这镯子是他们昨儿给我的,不抵数——可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这些日子领的月钱我也没处花,索性都借花献佛了吧。”
却原来那匣子里盛的是五六百两碎银子。
湘云连忙推辞,焦大立刻把脸一板:“这也不是给你们的,是给我孙子的——若是能看一眼孙子,老子便死而无憾了!”
来旺在一旁苦笑摇头:“这大喜的日子,老哥哥怎么又说这些不吉利的——凭你这身子骨,肯定能亲眼看到小孙子出生。”
接下来,自然轮到给真正的公婆敬茶。
徐氏接过茶来一饮而尽,边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塞给史湘云,边麻利的将拉她拉了起来,上上下下的端详,怎么瞧怎么可心、怎么瞧怎么喜欢,遂拉着湘云似有说不完的言语。
来旺见状,便笑道:“我和顺哥儿有些事情要商量,你们娘俩不如先回正院里说话,我们过一会儿随后就到。”
等徐氏拉着史湘云去了。
来旺又和焦顺将焦大送进了里间歇息,父子两个重新回到桌前落座。
不等来旺开口,焦顺便问:“爹,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来旺点头:“我昨儿瞧着有些不对,晚上等人都散了,便特意找栓柱盘问了一番。”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说的不尽不详,到底怎么回事,你再跟我好生论道论道。”
焦顺便将昨儿的遭遇,以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说了。
来旺听完不由愈发苦了脸,唉声叹气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皇上尚在壮年,怎么会突然就……这若是真要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说着,忽又压低嗓音问:“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焦顺遂又将自己的后手安排,毫无隐瞒的告诉了他——这等抄家灭门的大事儿,托付给别人肯定不成,往后少不得有依仗老爹的地方。
“嘶~”
来旺听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道了几声‘何至如此’。
焦顺即便再怎么融入这方世界,毕竟是穿越者,对于皇权、朝廷什么的,始终比别人少了三分敬畏,所以在感觉到性命堪忧时,便毫无半点心理障碍的做出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来旺可是土生土长之人,且自幼在豪门大户为奴,最是敬畏威权,听说儿子竟起了清君侧的心思,一时自然难以坦然接受。
焦顺见自家老子面无人色都弱筛糠,当下又宽慰道:“也未必就到那份上,儿子只是想着有备无患罢了——哪怕咱们到时候引而不发,也能当做安身立命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