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已然渡河,正在同敌人交战。眼下不知在何处。对方兵马上万,我军死伤惨重。”几名将领忙道。
慕容宝转头看向慕容农,慕容农的目光看向来路,那里黑压压的追兵已经在里许之外,数量庞大。
“太子,除了渡河突围,我们别无选择。”慕容农沉声道。
慕容宝轻声道:“听你的便是。那便渡河。”
三名将领中的一人叫道:“不可啊,这条河虽然不宽,但是极寒的冰水,我们的人马死在河中不计其数。或许应该沿着河岸往南冲。”
慕容农看了一眼南边的雪原,那里一片白茫茫。远处,一支骑兵正从南侧包抄,马蹄溅起的雪雾宛如一道白色的风暴。
“所有人,归于太子和本人帐下指挥。赵王慕容麟擅自逃离,已经被解除军职。所有人听令,唯有渡河,方可突围。河水再深,也要过河。过了河,便有活路。传令,冲过去。”慕容农高声大喝。
所有骑兵此刻都六神无主,慕容农便是他们唯一的心理支柱,他们也只能听从慕容农的命令。众人纷纷应诺,骨气勇气策马向前。
那三名将领闻言也高声应诺,策马冲向河岸,大声喝令兵马下水渡河。所有人鼓足勇气,陆续策马跃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慕容农和慕容宝纵马来到岸边,河中人马翻腾,许多人正在哀嚎求救。慕容农收回目光,沉声道:“太子,跟着我走,相信我,我们能突围出去。”
慕容宝点头。慕容农策马冲向河中,慕容宝也抽了马儿一鞭子,战马飞跃而下,直入冰水之中。
……
在入水的一刹那,刺骨的冰寒瞬间渗透到骨髓之中,慕容宝的呼吸几乎窒息,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身旁流水哗哗,骑兵和战马在水中扑腾的声音,战马的哀鸣声,将士们在寒冷的冰水刺激下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给慕容宝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受。他被寒冷冻住了手脚一般,居然忘了要催动马匹前行。
一支手臂在旁抓住了他的胳膊,那支手臂有力而坚强。
“太子小心,不能分神,只要在马上,不掉到河水之中便无问题。”
慕容农的声音将慕容宝拉回到现实。
慕容宝点头,忍受着剧烈的寒冷,紧紧的抓住马鞍,跟随骑兵大队向对岸泅渡。
河水并不太深,只到马背。骑在马上,半个身子还能露在外边。但是这条河的流水甚急,水流迅猛,河面上和水下浪花翻涌暗流涌动。这或许便是在这样的严寒季节,河面却没有结冰的原因。
之前许多渡河兵马之所以淹死在河里,除了对岸敌人进行了弓箭的射杀之外,便也跟着湍急的河水有关。骑着马泅渡的过程中,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冲的偏离方向甚至落水。而一旦落入水中,全身湿透的话,那便会迅速冻僵身体,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
慕容宝紧紧的揪住马鞍,下半身在冰水之中已经完全麻木。但好在上半身并未湿透,厚厚的裘衣保护了心脏等主要器官的温度,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之前慕容麟能够带着许多骑兵过河,便也是因为上半身的核心器官得到了保护,所以才能够冲到对岸。
但是即便如此,下半身在冰水之中全部湿透,从大腿往下像是无数个锥子在攒刺身体一般。那种感觉简直令人痛苦无比。光是疼痛其实还是好兆头,起码说明有知觉。一旦麻木感觉不到疼痛,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那说明身体已经冻僵了。
不少人被河水击溃,不少战马承受不住冰寒和水流的冲击,不断有兵马落水翻覆。他们哀嚎挣扎着,被水流冲向下游。而他们哀嚎也很快停止,刺骨的冰寒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在没有被淹死之前,他们已经被冻僵了身体,停滞了呼吸。
慕容宝不敢看这些,他紧紧的抓着马鞍,低着头,咬着牙,让自己不听不看。他怕自己因为害怕而落水。
好在这条河并不宽,只有十余丈而已。中间最深的地方也只是到腰部而已。在慕容宝感觉像是过了一万年的漫长时间里,坐骑踏上了对岸浅滩。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淋淋漓漓的滴着水,冷风一吹,那感觉可想而知。
对岸里许之外的大规模的战斗在继续。慕容麟率领的一万骑兵有半数过了河,正遭遇拓跋遵的兵马的阻击。慕容麟不得不下令迎战,以突围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