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却道:
“别怕,只是给你防身而已。”
说完她便翩然离去,只留白溺看着地上的匕首,怔怔难言。
他离开夜云崖那日,传世同他说过的话比待在夜云崖的十年加起来都多。
这让白溺很难不去想,他找了十年,为什么恰好在剑失踪后便找到裂缝,又在出逃当天遇到传世?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然而想到一半他便不再想了,故意又如何,对方对他十年庇护之恩不是假的,他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说法去搏一线生机也不是假的。
自由的代价只是杀个人而已,人杀了那么多妖,他这么做不过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可?
他手上妖力淡淡运转,与传世留给他的隐秘窃听符相连。先前扒虞渊小腿时,白溺将它留在虞渊衣摆上。
窃听符生效,他听见了虞渊对他的怀疑,以及剑灵一句“要是我主人的话才不会跟我抢”。
白溺错愕,他们都住在一起了,虞渊竟不是剑灵的主人吗?那他的灵宠契约岂不是绑错人了!
他愣神片刻,错过一些内容,再凝神往后听,便听到剑灵赞美其主人的一系列形容词,确实与虞渊一个也不符。
白溺眼神空白,那他的主人究竟是哪个,他要杀的究竟是谁啊!
前方树影翕动,枝叶在摩挲间乱颤,窃听符已燃尽,白溺连忙调整好面上表情,对举着火把背着行囊往这边跑的剑灵露出一个笑。
他人形时生得雌雄莫辨,这一笑更是颠倒众生,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心旌动摇。
但剑灵却一点不领情,恶狠狠剜他一眼后,手上火把一甩,燃烧的木桩旋转着燎过他侧边白毛,引燃木头搭成的小屋。
剑灵见此,一边鼓掌一边大笑,艳红瞳孔间尽是满满的恶意:
“我让你带狐狸精,让你赶我走,现在好了,烧没了,大家都别住了,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快活!”
“我跟你拼了!”
身后虞渊抱着水桶,不救火,直朝剑灵身上泼,将他嚣张的气焰悉数浇灭。
小木屋周围有隔绝阵法,很好地阻止了火势往周围蔓延,湿哒哒的剑灵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地上的泥往虞渊脸上丢,虞渊也丝毫不客气,躲闪的同时掏出纸唢呐,长吸一口气后开始演奏,对在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进行无差别精神折磨。
唢呐一响,有一瞬间,白溺以为自己即将超脱,魂魄恨不得抛弃身体,逃离这个危险的世界。
“别吹了!”
尽管知道他们是在做戏,但他还是被这刺耳噪声打击,最终捂着耳朵加入战斗。
待到天明时分,整个小木屋已经化为一片废墟。而与宸光峰隔云海相望的归栖峰上,仙鹤穿云而过时的清唳将峰上谷中一间间排列整齐的房子唤醒。
河谷上游,紫藤花树缠绕的小院前,赵宿川此时已穿戴整齐。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袍,将面色上那点阴郁藏起来,化作如霜雪般的凛冽。
他将佩剑悬在腰间,拿起桌上的酒壶饮了一口,腰间银燕子随他动作,轻轻摇晃,反射雪一样明亮的光。
近几日凡见过他的师兄弟都说,赵师兄修为精进后,愈发有昭明尊者当年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