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东支山道是穿行于东侧霍太山峡谷的一条道路,颇为隐秘。从永安向东,直插霍太山之中,便进入山中峡谷西侧。此处有采石古道沿着山谷向南,延伸到乾壁以东的山谷之中。拓跋珪命长孙肥率兵马一路修桥铺路,让兵马得以秘密南下。
此时此刻,距离乾壁不足三十里的东侧山谷之中,长孙肥拓跋顺率领的两路兵马近四万人已然抵达。而拓跋珪的五万兵马也已经距离不足六十里。
姚平的第六感是准确的,但可惜的是,这并不能让他预感到敌人已经到来。
夜色深沉,山岭之地更是格外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夜风在山野吹过,草木萧萧,宛如潮涌。远处山林之中隐隐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号角和夜鸟的枭啼,让人毛骨悚然。
乾壁城北五里外的一处小山坡上,几堆篝火在黑夜的山野之中格外的显眼。这里是一小队百余名秦兵驻守的城外的警戒哨卡。乾壁往北山路曲折,唯有靠着哨卡的延伸才能探知更大的范围。这里是个小山坡,确实是一处很好的哨探驻扎之地。
只不过,为了给自己壮胆,防止毒虫野兽靠近,值夜的兵士们在哨卡外围点起了篝火。从军事角度而言,这是不明智的。若有敌人,他们会远远便看到火光,会进行规避。而这或许正是哨卡中的秦军兵士所希望看到的,他们或许故意用篝火来告诉有可能到来的敌人,这里是有兵马驻扎的。
可惜的是,真正想要进攻的敌人是吓不走的,而篝火恰恰让他们锁定了位置,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篝火之旁,值夜的十几名兵士正围坐在一起低声的聊天。军旅生涯是艰苦而残酷的,随时可能战死沙场。所
以对兵士们而言,每个夜晚都甚为难熬。睡着了到也罢了,若不能睡的话,便不可避免的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思念妻儿。所以,兵士们在一起的话题便围绕着家乡的事情,围绕着妻儿父母展开,憧憬着打仗结束之后,能够立功受赏衣锦还乡的情形。他们互相打趣着,打发着这漫长的无聊的时光。
突然间,空气中有异样的声响响起。这声响让篝火旁的几名老兵肌肉紧缩,整个人条件发射的缩头躲避。那是弓弦震动的嗡然声以及箭矢破空之声。常在军中的老兵们对这样的声响异常的敏感。
“噗噗噗!(buduxs)?()”
“……⒎(不读小*说)_[(buduxs.)]⒎『来[不读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buduxs)?()”
几名警惕的老兵发出了喊叫,抓起了放在身旁的盾牌,也已经爬起身来。但更多的羽箭从黑暗之中激射而至。在极短的时间里覆盖了篝火旁的所有人。
箭支射入篝火之中,溅起火星飞扬,散落如烟花。在漫天的火星烟尘纷扬落下之际,篝火旁所有的兵士都被劲箭射中,在烟尘中倒下。
数十步外的黑暗中,无数的黑影现身,冲入了哨卡之中。那正是摸到了近前发起突袭的魏国兵马。他们比草原上的狼还隐秘,比大漠上的狐狸还要狡猾,借着黑暗的掩护,慢慢的摸到了哨卡外边数十步处。篝火给他们提供了目标,长弓让他们的箭支可以在近距离无视甲胄的防护,准头更是极佳。一轮设计,便将值夜的十几名敌军全部解决。
但倒下的敌军临死前的惨叫还是惊动了哨卡之中其余的姚秦士兵。篝火不远处土台上的两名看守烽燧的士兵惊醒过来,探头看时,他们看到了正蜂拥冲入哨卡营地之中的手持弯刀的敌人。
“敌袭!敌袭!”一名兵士大声喊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这一嗓子惊醒了所有人,本就枕戈待旦的哨卡中的其余七八十名兵士猛然惊醒,慌忙起身冲出窝棚。冲出窝棚的一瞬间,他们看到了迎面冲来的大批敌人。仓促之间,他们立刻迎战,但对方人数众多,岂是对手。顷刻间便有数十人被当场格杀。
此处领军头目是一名叫林大根的都尉,他倒是有些武技,手持长刀连杀数人。但同时,他也遭到了更多人的围攻,身上顷刻间中了两刀,血流如注。
“点烽燧,示警。”林大根嘶哑着喉咙朝着烽燧方向吼叫道。
烽燧上无人回答,两名看守烽燧的兵士已经被射杀,身体挂在土台边缘。火石火镰掉落地上。林大根咬牙砍杀一名敌军,一瘸一拐的冲向旁边的篝火。伸手从篝火之中捡起一根燃烧的木头,冲向烽燧方向。那木头通体燃烧着,林大根攥着的一头通红,火苗将他的皮肤烧的滋滋作响。
“阻止他。”一名魏军将领大声吼道,他知道若是被他点燃了烽燧,乾壁城中的兵马必然知道己方兵马已经来袭,所以必须阻止他。
几名魏军飞奔追赶,弯刀在林大根的后背砍出数道伤口。林大根浑身浴血,脚下却丝毫不停,冲向二十几步外的烽燧。燃烧的木柴已经将他的手掌烧的起泡,发出焦臭的气味,但他依旧抓着不放手。
魏军将领弯弓搭箭,拉满长弓,嗖的一声,一支劲箭射出,贯入林大根的后心。林大根身子踉跄,口中鲜血喷出,身体前仆。在倒地之前,他发出了嘶哑的吼
()叫声,
奋力将燃烧的木柴掷出。
木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在林大根仆地毙命之时,落在了烽燧柴堆之下。轰然一声,浇了油脂的烽燧柴草堆起火燃烧,火势瞬间蔓延,片刻之后,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照亮了方圆百步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