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流泪称诺,站起身来,哽咽道:“今日晌午,兄长去我营中,我和他许久未见,自当摆酒招待。席间兄长谈及他加封官职之事,我自然颇为欢喜,向他祝贺。我们二人均感激身逢明主,得以发挥才智,立誓为郡公襄助大业,做出一番功绩。后来,他对我说,既要效忠郡公,便不得藏私,否则总给人以挟宝自重之嫌。他说,我将那伏火方和制作火器之秘珍藏不肯献出,用意可以理解,毕竟可凭此安身立命。但是郡公仁义,我等既有安身之处,又怎可有私心?郡公待我们如此,我们岂能藏私?劝我献出火器之秘,以得心安。”
桓玄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卞范之。卞范之神色有些惊讶。桓玄知道,卞范之和自己一样,也对刘裕的坦诚此事感到惊讶。自己本以为刘裕不会说出这些事的,必然要竭力隐瞒才是。
“……我起初是不肯的,这一点郡公和军师想必也是明白的。之前军师曾提及此事,被我拒绝了。我承认我有私心,担心交出秘密之后,会不受郡公重用。此乃我心中私心作祟,狭隘之见。今受兄长开导,方知大错特错。于是我便答应献出火药之秘。兄长见我如此,甚为高兴,便连喝数碗烈酒庆贺。孰料他起身如厕之时,忽然摔倒,头磕在了凳子角上,当即气绝身亡。我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此刻后悔已然莫及。我若不是自私之念作祟,兄长又怎会来劝我。他若不来,怎会有今日之事?这一切的罪责在我,我此刻心如刀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唯有一死以谢。特来向郡公请罪,请郡公请罪,赐我一死,让我解脱这苦痛。”刘裕哀声说道。
桓玄和卞范之神色惊讶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敏感的捕捉到了刘裕话语之中的信息。那便是,刘裕在刘牢之死前答应献出火器之秘的事情。
桓玄向卞范之使了个颜色,卞范之会意,咳嗽一声沉声开口。
“刘太守,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等都很悲痛。郡公闻之,半晌说不出话来,流泪叹息许久。刘牢之乃当世猛将,郡公得知如获至宝,本拟委以重任,让他发挥才能。孰料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造化弄人,苍天不仁了。但这或许也是命数使然,跟你并无直接干系。难道你还能预知今日意外不成?刘牢之意外而死,固然令人悲伤,但你岂能生出自弃之心?你们兄弟情深,难道要陷郡公于不义么?郡公若降罪于你,岂不是又饶上一个?”
刘裕哀声道:“此事因我而起……”
“刘太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郡公已经够伤心了,你莫要再让郡公难受。眼下要做的是善后。郡公已经下令,厚葬刘将军。明日他将亲自前往刘将军营中吊唁。你也不要自责,你要做的是让刘将军英灵得到安慰,完成他的心愿。他因劝你而死,你可不能让他心有遗憾。是也不是?”卞范之道。
刘裕闻言点头道:“多谢军师开导,该当如此。我就算想死,也要完成兄长的遗愿再死,否则泉下见到兄长,有何面目?我将亲自为兄长守灵三日,以亲兄弟之礼送他下葬。还有,我答应兄长的事情也要做到。郡公,军师,我已然命人去豫章将伏火之方和火器蓝图送来。一来
(buduxs)?()一回最多三日,
送到之后,
我便献给郡公,以表忠心。也完成兄长的心愿。”
桓玄心中大喜,眼中放光道:“刘裕,若献此宝,我将如虎添翼。我要好好的赏赐你。我许诺刘将军的官职,便由你替之如何?”
刘裕躬身道:“岂敢,刘裕德才浅薄,自知不能胜任要职。不过,继承兄长之志,领军与敌死战倒是我此刻的心愿。我请求同兄长麾下将士合兵一处,驻扎前锋。若要作战,便为先锋。兄长虽亡,也要带着他的勇武之力进攻,不教人讥笑兄长麾下群龙无首,令兄长九泉之下不得释怀。”
桓玄正待答应,却听卞范之道:“刘太守义兄新丧,心中悲痛,当休整调理心情才是。这领军打仗的事情,军中尚有众多将领,倒也不必刘太守去当前锋。待将来,自会让刘太守领军作战便是。北府军旧部和你手下的兵马,也都不必出战。好好的操办刘将军的丧事,好好的调理心情才是。”
刘裕拱手道:“多谢军师体谅。那便遵军师所言便是。”
卞范之点头,对桓玄道:“郡公,刘太守心情不佳,便请他回去歇息吧,。”
桓玄道:“也好,刘裕,你保重身体,不必胡思乱想,切不可自责,更不可有轻生之念。刘将军已亡故,活着的人更当要珍惜才是。”
刘裕道谢告辞,蹒跚着离去。
桓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大堂之外,转头喜道:“军师,他肯献出火器的秘密了,这可太好了。”
卞范之道:“恭喜郡公,贺喜郡公。得此秘密,我们便可大量制作,装备全军了。我荆州兵马,必将天下无敌。”
桓玄笑道:“借你吉言。适才你为何不同意他同刘牢之的兵马合兵?他既愿意当前锋,便由着他去便是。反正只是哄着他。火器的秘密一旦交出,他便无用了。让他且高兴高兴便是。”
卞范之道:“我恐他借此调动兵马,还是要防着他才是。”
桓玄皱眉道:“范之,不是我多言,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让他生出不满,免得他心中不快,改变主意。此刻要百般的对他好,待秘密到手,一切便尘埃落定了。你行事还是欠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