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说到这些时郑重地蹙起眉头,便是发髻拆了半截,神情里的认真也给这压得低低的话音添了许多分量,“这实在蹊跷,就好像,故意那会儿叫他们去,就是为着让他们看昇世子病发似的。”
想着当日伤重醒来,睁眼看到这人在床边守着他的情状,庄和初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些,语声也柔了柔。
“嗯。就是为着让他们亲眼见到,多些见证,待回到西凉之后,这套中邪术的说辞,也好在不信鬼神的西凉王那里有个交代。”
千钟听出言外之意,“您也觉着,昇世子不是真的中邪?”
“原本也不确定,但看那符纸如此见效,就知他必定是装的了。”
装的?千钟蓦地回过味来,“您画的那个,不是真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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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俱寂,耳力所及,再听不见一丝人响,西凉副使才到床榻前,轻唤道:“世子,人都走远了。”
被那符纸封定在床榻上的人顿时睁了眼,一跃起身,一把拽下糊在脑门上的符纸,一面锁着眉头看那符纸上的字迹,一面撇着嘴又抹了一把脑门上湿凉的唾沫残渍。
这舔符纸是谁的主意,床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西凉副使也不赘言辩解,只忧心道:“世子一片苦心,不知这位庄大人能领会多少。”
淳于昇“呵”地笑了一声,抖抖手上的符纸,“你看看。”
这符纸他已看了好半晌了,花里胡哨的,拧麻花一样,只得道:“下官愚钝。”
“这是九叠篆,雍朝官印上用的,只是又叫他变了下形状,看着像符文似的,你把每一道笔画抻开拉直,就能看明白是什么字了。”
每一道笔画抻开拉直……
西凉副使一惊,“这是个……死?”
淳于昇仰躺回去,又忍不住抹了一把脑门上那黏过符纸的地方,一声长叹,“人是聪明人,就是有点缺德。”
西凉副使刚想附和一声,忽见淳于昇脸色剧变,倏地挺身坐起,看向外间房门的方向。
“他说,”淳于昇微眯双目,“正午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所有门窗都已上锁,门上还夹了个符。”
西凉副使被淳于昇凝重的面色看得心头一紧,“世子不是说,只要这位庄大人不下杀招,一切都由他,只是锁了门窗,有何不妥?”
淳于昇刚才确实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适才一起一躺间,才发现,这里头确乎有道一时没能醒觉的杀招。
“你想过没有,从此刻到明日正午,足有六个多时辰。”
淳于昇凝重地看向他,“咱俩怎么出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