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照实说罢,又一本正经分析道,“我觉着,不管怎么说,庄统领肯定堂堂正正,清白得很。要是他俩私底下说过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他想灭口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喊人留活口呢,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萧明宣不置可否,“还有什么吗?”
“还有……”千钟垂眼想了想,忽抬眸道,“还有一桩。我跟庄统领做姘头的事,您还没点过头,我现下反悔,还来得及吧?”
萧明宣唇角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拿出仅剩的耐心问:“为何反悔?”
“叫姘头,不大好听,我想换个词。”
“……”
萧明宣忍了又忍,才忍下那股想要把她也刻上牌位的火气,“这些个破事容后再议。金百成的事上,你没什么要说了吧?”
千钟老实地一缩身,摇摇头。
“好,你就在这里跪完这一炷香。”
萧明宣看看那支燃了这好一阵子也不过刚刚落下一小截的香,森然道,“本王也去听听庄和初的说法。你二人的说辞若有一个字对不上,本王今夜就陪你们慢慢聊。”
*
苏绾绾被人中处按压的力道强行唤醒的一瞬,直觉得头也在痛,脚也在痛,双目将启未启间,朦胧昏花的视野里光影一摇,忽地唤回失去意识前的一切记忆,不禁悚然一惊,蓦地睁开眼。
是在床榻上。
她在王府住处的床榻上。
那晃了一下的人影是府中常随裕王左右的一个侍卫,便是他掐按她的人中,见她陡然睁开眼,也不关切一声,就大功告成地转身向一旁禀报。
“王爷,人醒了。”
苏绾绾也顾不得在意这有些过于粗暴的手法,忙挣扎着要起身下床见礼。
“脚上的伤还没处置,别动了。”
茶座上的人缓缓起身,扬手挥退这侍卫,待这不大的内室里再无旁人了,才颇有些不快道,“本王不是早与你说过,庄和初必不会要你性命,你还怕成这样,是信不过本王的话?”
“奴婢不敢!”
苏绾绾原依着他的吩咐战战兢兢坐在床上,一听这话,再坐不住,慌地起身,踉跄着跪上前来,“只是……适才昏睡,梦到些别的,在王爷面前失仪了。”
初醒的人鬓发微乱,发丝滑落,半遮在额前,若隐若现地露出额上那片已经干得差不多的血痕,乌发红血衬着煞白的脸,跪在夜色里,别有几分可怜。
萧明宣垂眼看着,无波无澜地道:“是梦到金百成了吗?”
苏绾绾暗暗一惊,她什么也没梦见,但如此夤夜,这身份贵重又有诸多要事缠身的人亲自来她这里,专程要人唤醒她,必不只是为了关心一句。
他提起金百成,苏绾绾便顺着道:“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
“是金百成那日醒来后,与你说了什么吗?”
一句句接得不着痕迹,好似当真是关切伤情之余随口一问。但以座上人一向幽深难测的心思,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千钟被她制住时与她那两句低语犹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