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淡淡道,“适才有禀报,银柳今日不慎摔伤,短日内不能活动,无法继续教你习武了。不过,王府里多得是人能教,定不会误了你的课业。”
说罢,不待这二人再有什么话,又道:“那边修葺的事,一切也都不用你们操心,王府已派了得力的人去盯着,只会比从前更周全。”
一条条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是个临时起意的事。
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谢王爷。”
到底是庄和初先应了声,“一切听凭王爷差遣。”
庄和初敢应,她便没什么不敢了,千钟也顺势奉承着说了几句感恩戴德的话,就乖顺地随着苏绾绾进后院去了。
庄和初一言不发,只随着裕王往深处走,一路走到演武场,才不禁暗暗一紧眉头。
演武场中已是一派恭候多时的架势,不但有备好的茶座,还有一众身着裕王府侍卫公服的人齐刷刷地候在场边,沉沉夜色下,如一排排蓄势待发的箭簇。
“什么燕射,都是些花架子,本王最烦那些把戏。”
萧明宣缓步走到兵器架前,在一排排各式锋刃上徐徐打量着,“你到本王这来当差,虽是本王在御前要来的,但要想在王府里站住脚,本王给你撑腰是一回事,你也要拿出些实打实的本事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庄和初平和颔首道:“裕王府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卑职只是粗通武艺,常日亦不曾勤学苦练,全仰赖王爷偏怜,才忝居此位。比勇武,怕要贻笑大方,论诗书,还可一战。”
萧明宣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最后一句气笑了。
“论诗书?怎么,有人要害本王的时候,你就冲上去赋诗一首吗?”
萧明宣颇没好气地横来一眼,“你也不用跟他们比,要比,本王陪你比。”
庄和初微一怔,旋即又恭顺颔首道:“卑职不敢。”
“没什么不敢。”
萧明宣一扬手,在那侍卫堆里招出两人,道了声为庄统领宽衣,又转对庄和初道,“不着公服,就不论身份,只管尽力就是。”
萧明宣话音一落,那两名侍卫便要动手。
庄和初淡淡一拂,“不必,我自己来。”
两名侍卫见萧明宣轻一点头,会意地退去一旁,由着庄和初自行宽衣。
萧明宣悠然踱到茶案前,屁股还没落定,立侍在旁的人已斟好热茶,奉到他手边。许是身上的伤到底有碍行动,萧明宣一盏茶悠悠饮下一半,庄和初才将那身颇有些分量的公服脱下,交到早早候在一旁的人手中。
“不急,”萧明宣慢吞吞地抿着茶,“你且先松活松活筋骨,比试用的箭靶,一会儿就送来。”
箭靶?
场中的确没有箭靶。
一切都备得周全,为何独独箭靶没有就位?
这疑问只在庄和初心头一闪,便浮出一个骇然心惊的答案。
心惊未过,就见沉沉天幕下,一团灯火映着两道纤纤身影徐徐而来。苏绾绾掌着灯,直把那一会儿工夫间已换了一副装束的人明晃晃地送至裕王面前。
千钟一身繁复盛装被清雅便服换下,与之相配的,发髻也改梳成甚是简洁素净的式样,除了庄和初与梅重九送她的簪子外,唯一瞩目的装点,便是贴着发顶簪进发髻的一支珠钗。
只一颗浑圆的珍珠,明月一般柔柔升在她丰盈的乌发间。
裕王眯眼在这皎月上看了看,转手搁下半空的茶盏,施然起身,朝略远处一面院墙下摆摆手,“你站到那边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