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起先声量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抖,低到让听到的臣子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是远处传来的呜咽。
但很快,这笑声便抑制不住地拔高、扩散,响彻了整个垂拱殿!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这令人心悸的声音。
任谁都能听出这道声音里的自嘲与悲凉。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投向了那笑声的来源——龙椅之上。
赵祯,这位以“仁”著称的皇帝,此刻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他指着天幕上那个为了称生父为“皇考”而搅得天翻地覆的“未来儿子”赵曙,又指了指自己,仿佛看到了世上最荒诞、最讽刺的闹剧。
“呵……呵呵呵……好!好一个’白眼狼‘!好一个’濮议‘!”
他的笑声渐渐止歇,但眼中的寒意却比万载玄冰更甚。那目光缓缓地、带着千斤重压,从惊惶失措的赵宗实身上扫过,又扫过满殿噤若寒蝉的文武大臣。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宋仁宗缓缓站起身,他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他抚了抚胸口,仿佛那里被狠狠捅了一刀,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好,好得很呐。宗实,”他盯着那个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养子,“既然你……如此心心念念你那亲爹,如此不甘心做朕的儿子……”
他声音顿了顿,每一个都带上了斩钉截铁的决绝:
“朕,也不做这分离父子的恶人。”
“你,”他的手指,稳稳地指向魂飞魄散的赵宗实,“归回你爹——濮安懿王那宗去吧。”
“朕这’养父‘的江山庙堂,消受不起也留给不起你这等’孝子‘!”
“滚!”
最后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也抽干了他对这个养子最后的情分。赵祯坐回龙椅,不愿再看他一眼。
赵宗实直接瘫软在地,心中满是不甘愤恨,却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知道,万人之上的宝座,他今生是无缘了……
直到被人搀扶着离开大殿,赵宗实微微仰头望向天幕,眼神满是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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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在争吵和病痛中匆匆谢幕,他二十岁的儿子赵顼——宋神宗,带着一股蓬勃的锐气登上了舞台。】
画面切换,年轻的神宗目光炯炯,踌躇满志,背景是堆积如山的关于国困民贫的奏报。
【这位陛下,可是’抽象‘家族里难得的’进取型‘!】
安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
【他痛感国势日颓,三冗压顶,外患逼人,慨然有励精图治之志!他还找到了一个和他一样’头铁‘的人物——王安石!】
天幕呈现君臣密议场景:神宗眼神热切,王安石则慷慨陈词:“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轰轰烈烈的’熙宁变法‘开场了!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市易法……蓝图不可谓不宏大,志向不可谓不高远!】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