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诺动作僵硬地脱鞋,谢知易蹲下来帮她,裤腿挽上去,猛地手一顿。
“怎么这么多伤?”
谢知易愕然仰头。
青的紫的,还有用旱烟烫的。
宝诺绷紧四肢,好像露出伤痕是一种过错。
“那个女人……”谢知易突然醒悟,瞳孔震惊:“你的继母周氏?她竟然虐待你?!”
宝诺茫然望着他错愕愤怒的模样,这个人好像在关心自己?为什么?
谢知易胸膛深深起伏,先前找到她家,那周氏便理直气壮地说宝诺被牙婆带走,谢知易一时无法辨别真伪,以防找不到人丢失线索,于是并未对周氏做什么。
他现在真后悔,恨不能即刻回去把周氏千刀万剐。
最让人心酸的是,宝诺似乎对自身遭遇习以为常,以至于不能理解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谢知易掀起她的衣袖,果不其然,胳膊也遍布淤痕。
宝诺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丑,像破铜烂铁,异常丢人,于是愈发不知所措。
谢知易攥紧双手,强自忍耐克制,再慢慢松开,尽量言语温和,别吓着她。
“以后有哥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这话对宝诺来说就跟“天气真好”一样不痛不痒。
她内心防备之重,冰雪覆盖般难以消融,是面对暖阳也不敢伸手触碰,怕转瞬即逝,怕希望落空。
“诺诺,你看。”
谢知易坐到她身旁,从香囊里摸出一只玉镯:“这是外祖母的镯子,你娘和我娘一人一只,几年前你娘把她的那只给砸了,还记得吗?”
那是三年前,宝诺才六岁,昭颜姨母带着谢知易千里迢迢前来与胞妹相见,因得知文家分崩离析,担心妹妹生活无以为继,特意寻到乡下探望。
可好容易见了面,姐妹两个却大吵一架。
宝诺母亲自尊心极强,被姐姐看见自己捉襟见肘的窘迫,崩溃个彻底,认为她在看自己笑话。
“别对我指手画脚!少在那儿假惺惺,我的人生用不着你评价!”
昭颜姨母脾气也很硬:“都什么时候了还犟嘴呢?我是你姐,爹娘都不在了,我不管你谁还管你死活啊?!”
“我说了不要你管!”
宝诺母亲将那只象征姐妹亲情的玉镯摘下,当着昭颜姨母的面给砸碎。
“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厉夫人,我当我的乡野农妇,各安天命,老死不相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