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一刹那,尖锐的剧痛从左臂传来,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低头看去,左臂的衣袖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长口子,皮肉外卷,鲜血正不断流淌。
方才情势危急,她竟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也挂了彩。
齐雪是与家丁一起,互相草草处理了伤口。
她回小寒斋换了件衣裳,好遮掩还渗出点点殷红的白布。
看着铜镜中发丝凌乱又显憔悴的那个人,她极轻地弯了弯嘴角。
如今,齐雪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再无旁亲,眼前认定的人,就是她唯一要好好对待的人。
当初的薛意,恐怕也是因此将她看得那样重,重过他自己的性命。
薛意……
她在心里又唤了一声。
只有他。只有他将她放在一切之前,胜过茫茫人世间的所有。
这世上,终究再也不会有人,那样看她了。
柳观水对自己多有照拂,她忍着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是想去看看她。
只是房门紧闭,里边父子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下人们脸色也多阴沉。
烫手山芋一般的檀木盒,被随意弃在厅堂的桌上。
齐雪在外间等了许久,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她不由自主看向太子赏赐之物,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
木盒入手沉实,雕工精美。
她出神地摩挲着,指尖忽然触到底部一处隐秘的缝隙,自然也就迎上按下——
“哐当”一声脆响。
暗格弹开,一柄嵌丝如流的错金剑从盒底跌落,砸在地上。
齐雪吓得倒退一步。
也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内间房门被推开,柳放确认长姐性命无忧,又从柳佑之那儿得知了近日事务的来龙去脉,父子一同走了出来。
叁人目光,汇聚在那柄金纹一如星河流转的剑上。
一切,不言自明。
这,才是太子真正的“赏赐”,才是他不容置疑的旨意。
要么,麻木地接受这份“功勋”,成为新政的帮凶,背负千古骂名。
要么,就用错金剑体面地自尽,以此平息将来或许会激化的民愤,也彻底堵住悠悠众口。
即便有活路在前,太子心中的选项,恐怕就只剩下后者。
然而,门外所有被蒙在鼓里的百姓,他们看到的,只是县令父子安然回府,接着便迎来了太子传令而来的厚赏。